自从我懂事开始,我就发现我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并不是因为我不是婶和叔亲生的,而是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我都可以看清周围的事物。每次姐姐晚上都不敢上茅房,而我并没有感到害怕,因为在我看来,周围的一切除了颜色和白天不同外,并没有什么变化。
最让我感觉不解的是,明明我能看见的一些东西,别人往往看不见。比如我告诉婶,说外屋地坐个小孩,可是婶和叔却说没人啊。发生了好几次这样的事以后,婶就说我这个孩子老撒谎,还挨过不少笤帚嘎达。打那以后,我有时候即使看见了一些东西,也不敢随便说话了。
当我13岁的时候,全家砸锅卖铁硬是让我去县城中学读了书,而我的姐姐则一直在家务农没有上学。
我们的这个中学位置处于县城的西南方向,以前是块乱葬岗子。
之所以要把学校建在这里,是因为一来这里的地比较便宜,二来据说可以利用孩子们的阳刚之气镇住邪祟保一方平安。
在当初盖学校的时候,并没有完全占用了这块土地。操场后方依然是有一片无主的荒坟。
在这片荒坟堆里斜斜歪歪的立着一个小庙,破旧不堪,老远就可以看见门窗上布满了蜘蛛网。
虽说学校里的男孩子们一个赛一个的淘气捣蛋,但是即使是大白天也没有人敢去那片乱葬岗子附近玩耍,因为那里据说经常闹鬼,还死过一个收破烂儿的老头。
一个周日的清晨,学校不上课,操场上聚集了百十来号精壮的汉子,手持铁锹和镐头。城关公社的队长王大顺手里拿个大喇叭哇啦哇啦的在传达上级的革命指示。
“根据县里革委会的指示,国家在1956年就出台了关于火葬的相关政策,这片乱葬岗子,必彻底清理干净!还有那个破庙,待会儿一把火点了它。今天我们要把破四旧工作彻底进行到底!”
这群汉子们立刻开始干了起来,我和同学王二蛋还有娟子三个人坐在操场边儿的台阶上看热闹。
一座座荒坟被刨开,里面的尸骨被抛到一片空地上,一根根腐朽的骸骨看得我们几个孩子都唏嘘不已,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霉烂的气味,今天上午又是阴天,没风,熏得娟子直捂鼻子。
到了快晌午的时候,大伙都聚集到操场上的一个水龙头跟前儿,洗把脸,洗洗手,然后坐下来歇息。
不一会儿,这群男人的婆娘们就来送午饭了。王大顺的婆娘王婶是个很胖的女人,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尤其是胸前的两个大奶,用二蛋的话说,大的可以一甩就甩到肩膀上。
“谁看见我们家老李了?”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妇女四处寻找打听。
“刚才还看见了,好像解手去了,还没回来吗,我们上午一块儿干活儿来着。”一个蹲着啃馍的汉子答道。
“这个老李,平时就爱偷懒,是不是又跑哪儿躲清闲去了,老妹儿,你别上火,先回去,把饭隔这儿就行,我一会儿批评他!”王大顺边吃边说。
“要不咱们也回去吧,这里够瘆人的!”娟子胆怯的说道。
“再看会儿嘛!你着急啥啊,娟子你饿不饿,俺去弄点吃的,你们等着”二蛋擦了擦大鼻涕,傻兮兮的说道。
“看你那埋汰样,本来俺就恶心一上午了,你擤了鼻涕的手再去拿馍,膈应死了。”娟子白了他一眼,略显愠怒的说道。
其实我们三个人都不饿,惊心动魄的看了一上午刨坟,估计明天早晨也不想吃饭。
吃完饭,大家又返回去干活儿了,荒坟已经清理的差不多,就剩下那几亩地中间的破庙了,被挖出的尸骸以及破木头板子在平地上堆成了一个小山。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看见在庙的房顶上站这一个穿着戏袍的人,看身材轮廓像是个老太太,个子只有1米2左右,可是当我看见她的脸的时候,吓了一跳,那是一张长满白毛的脸,头的形状像个鼠头,嘴角还流着鲜血,正在狠呆呆的看着下面干活的人们。
“二蛋,你看那里,”我捅了捅二蛋。
“那里有啥啊,不就是个破庙吗,”二蛋很鄙视的撇了我一眼。
那个穿戏袍的老太太好像发现了什么,头转向我们的方向看过来。很明显,在我们三个人里面,她马上发现只有我能看见她。
两个幽幽的黄色的小亮点,一闪一闪的盯着我,说不出的诡异和邪性,我心下骇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时间竟吓的呆若木鸡。相互注视了几秒后,那个怪异的矮小老太太突然头一扭,钻到了庙里。
“点火!”王大顺一声令下,浇上油的尸体堆迅速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一股股黑烟伴随着刺鼻的恶臭,顿时冒了出来,所有的人都躲开了老远。
“队长,这儿还有这个破庙,咱们是拆了还是烧了?”张大白活露出一副大黄牙,笑嘻嘻的看着王大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