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是一段于凉夏来说,称得上放纵的日子。
这期间她接到了豆豆的电话,电话那端,豆豆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欢喜或是忧愁,她说,“凉夏,我和欧阳决定订婚了,这会儿是非常时期,就不摆酒了,我们今天晚上在饭店摆一桌,请几个老同学聚聚,你来吗?”
这算是胜利者对失败者最后的一次炫耀战果,凉夏想,如果她足够坚强,足够勇敢,那么,她就该去看看,能怎么样呢?不就是去对他们说声祝你们幸福,然后在所有人面前镇定自若,最好打扮得美艳无比,这也是变相的一种示威,谁也别让谁太好过了。但是,她没有这样的勇气,也许不是没有勇气,而是不想受伤然后也伤害别人,欧阳逸也好,豆豆也好,他们都在她的生命中很重的存在过,她不想去抹杀,何况,经过了慕少天的意外之后,她现在,也没有立场去伤害别人不是吗?这样一想,凉夏只觉得心灰,那种绝望就像春天里的野草,雨水过后,疯了一样的长高。
似乎早就想到凉夏会拒绝,豆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在末了叹了口气说,“凉夏,如果没有欧阳,我们本来可以成为一辈子的朋友,是不是?”
“也许吧。”凉夏幽幽的说,“祝你们幸福。”
慕少天开始明显的感觉到凉夏的不同,公司里她依旧受尽冷眼,只是不再醉酒发泄,别人的言行话语,都好像被她阻挡在了一层看不见的罩子之外,罩子里的人,看起来平静淡漠如初,只是当你留心看的时候,才能发觉,她眼神深处,总有一层抹不去的忧伤。
这样的忧伤放在一个年轻而美丽的女孩身上,是诱人的,让人总不自觉的想要靠近,想去融化那忧伤。慕少天觉得自己中了毒,陪她吃饭,陪她看夜景,带她去参加朋友间的应酬,甚至还听了陆均衡一次吹嘘自己哄女朋友的手段,说是去嘉年华如何如何,由此萌生了想陪她去嘉年华的蠢念头。
对于慕少天的邀约,凉夏并不拒绝,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是希望借一场新的恋爱来忘却以往;还是只是单纯的想找一个替代品,一个条件比欧阳逸好太多的替代品。其实她不是不明白,无论是哪种想法都很可怕,慕少天是什么人,她渐渐了解,他可以对她好,好到让她觉得他爱她,好到可以让她忘记欧阳逸,甚至忘记他曾经对她的伤害,但是他能给她爱吗?一个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她柳凉夏何德何能,能拴住这样一个男人的心,想想都觉得是痴心妄想。至于找个替代品,那就更可怕了,如果慕少天发觉他不过是替代品的话,以他的骄傲,怕是他不仅会毁掉她这么简单。
但是,慕少天于她却好像毒品一样,一旦接触到了,就再也戒不掉,一天复一天,每天都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但是第二天电话一响,还是忍不住想着就再放纵自己一天,就一天。
其实慕少天不是一个很会对女人上心的男人,他从来不会送花,不会带她排队买票去看一场新上映的文艺片,唱歌蹦迪这种事更从来没有。他总是很自我,带她去吃他最喜欢的,贵得吓人的私房菜;带她去钓鱼,然后整天不和她说一句话,甚至让她坐在一边不许离开也不许发出一点声音;带她去应酬,把她打扮得很美,然后末了让她在礼服外面披一条厚大的披肩;最可恶的是,他还带她去打牌,明知道她这种工薪阶层,钱恨不能掰成两半花,还让她替他打牌,一副牌的输赢动辄几十万,害得她提心吊胆,然后他还贴在她耳边笑,得意洋洋那种。
于是就有人在牌桌上开玩笑说,“几天不见,慕少怎么转性了。”
凉夏不知道这所谓转性指的是什么,只是隐隐觉得,似乎是她在慕少天身边出现的有些太过频繁了,果然,慕少天就会有几天不露面,再出现时,还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拉着她去吃饭、去打牌。
公司里没有人再敢说长道短,其实他们还是说,只是交流的时间、地点和方式都变了,凉夏听不到,就当他们没有说。
有一夜又是打牌回来,地点在一个郊外的别墅,实在太晚了,要回到凉夏的宿舍,几乎需要横穿整个城市,慕少天就说,送她回去天都亮了,要不去他家住一晚。
凉夏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慕少天当时有些火大,忍不住说,你担心什么,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做行不?
结果那天在去慕少天家的路上,凉夏就忍不住打了瞌睡。她最近很少做梦了,只是这会儿在车里,却朦胧中梦到了几年前,她和欧阳逸的寝室同学们一起出去郊游,天很蓝,水很清,草很绿,她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快乐的打瞌睡,肉串烤好了,欧阳逸来拉她,她明明醒了,却偏偏装成睡死,任凭欧阳逸叫她拉她,就是躺着放赖不动。
最后欧阳逸出了绝招,呵她的痒,她最怕痒,却偏偏忍着不小,只按住他的手说,“别闹,欧阳,让我睡会。”
那手的触感太真实了,温暖得让人忍不住想紧紧抓住,凉夏猝然醒来,就对上了慕少天的眼,那眼神有一瞬间的冷凝,只是当时她并没有发觉,她当时太慌张了,也不知道自己做梦有没有说梦话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