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承志一拍膝盖:“乐仔是吗!”
“……爸爸,我说了十万次了,我跟余乐不可能,我俩是一家人。”商稚言一字字道,“我男朋友是谢朝。”
两夫妻俱是大惊,但吃惊之余,又有些意有所料似的,频频点头:“也对,也对。”
商稚言:“什么也对?”
“我以前就觉得他中意你。”商承志说,“你们读书的时候,他不是有段时间天天接送你上学放学吗?每次到家里来都说来看小猫。我也没看出他多喜欢小猫啊。”
“他是很喜欢小猫的。”商稚言小声说。
张蕾喜上眉梢:“谢朝家里是不是很有钱?”
商稚言:“不知道。”
张蕾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又说:“不过那也不重要。谢朝人挺好的,要不是他,你连一本都考不上。”
商承志:“你又说的什么话。乐仔也有作用啊!而且我们言言脑子又不傻,一本有什么难度。”
商稚言知道贬损自己几乎是母亲的一种惯性,她已经习惯了,揉揉耳朵,只当没听见。她倒不认为自己谈恋爱需要跟家人仔细交待来龙去脉,但为了止住父母对李彧的兴趣,她只好说出来。
今晚本想去园区找谢朝吃饭,但临近下班,谢朝却说有紧急会议,整个医疗机器人项目组的人都不能离开,连手机也要暂时上交。气氛有些紧张,商稚言甚至没来得及听他细说,电话就挂断了。
可今天这么好的事情,总要拉个人分享的。应南乡和余乐约会去了,商稚言便跑去找孙羡。
黎潇在新的城市和学校安顿下来之后,给孙羡寄了一封信。她没把自己的新号码告诉孙羡,信里也没有留通讯地址,似是要死心塌地和过去切割。信封里有两张信纸,其中一张是属于商稚言的。
她很喜欢新的学校,生活如常,只是还在适应。原本她应该进入一个新的家庭生活,但黎潇不愿意,她害怕“父亲”这一类角色。现在的黎潇住在学校里,周末的时候或者留在学校,或者到监护人老师家里度过,一切正在恢复。
商稚言很遗憾:这是来自黎潇的单方通讯。如果有一天黎潇中止了联系,她们将无从得知这个女孩的未来。“如果她不说,一定是过得很好。”孙羡笑道,“有了新的生活,过去不值一提。”
商稚言亲亲热热和她挨在沙发上说自己和谢朝的事情,孙羡连连拍大腿:“我就说吧!早看出来他对你有意思了。没想到这人这么长情。”
“对了,你还记得周博吗?”商稚言一个翻身坐起来,“就那个光头的小混混,晚上老在路上堵我的。”
孙羡当然记得:“不是被咱们俩用铁棍打跑了么?他现在还是光头?”
周博仍是光头。听他说,出狱之后留过一段时间头发,那是为了把自己和狱中的形象切割开,更像寻常人一些。但开始学制作西点之后,他嫌头发麻烦,吭哧吭哧又给剃光了。
他出狱的时间是六年前,在狱中因为表现良好,减刑一年。和“时刻”紧挨着的面店和便利店,都是他姐姐周美琪的产业,这也是雄哥给周美琪留下的唯一财产,两人婚后他便立刻转到周美琪名下,最终得以保留。周美琪在周博出狱之前,一直代替周博给谢斯清打钱,周博出狱后便由他自己负责这件事。
刚出狱时没有工作,周博帮姐姐打理便利店,后来周美琪撺掇他去学西点,周博学完后还确实有模有样,最后才有了“时刻”这个小店子。
周博和当年商稚言见过的周博已经很不一样了。他身上有一部分精气神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谨慎和镇定。面对谢朝时,周博非常冷静,他说了许多句对不起。谢朝没有应声,只是静静听他讲话。
告别时,谢朝说谢斯清对神秘人很感兴趣,说不定她会来找周博。周博脸上终于掠过一丝慌乱:“不,别别别,千万别让她来。”
听商稚言说完,孙羡摇头:“我觉得那个小妹妹一定会去的。她对你和余乐小南感兴趣,她就自顾自地跑过来。周博和她的关系更加复杂,害过她又想补偿,我要是她,肯定也会悄悄跑去看周博。”
商稚言点点头:“你吃过周博做的蛋糕吗?草莓派和蓝莓慕斯都不错。”
孙羡摆摆手:“甜食免谈,我在减肥。”
商稚言:“那我帮你解决你家里的所有零食吧。”
两个女孩正在打打闹闹,商稚言手机响了。
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商稚言很是吃惊:“表哥?”
来电的人正是黑三。
“言言,有件事想找你。”黑三没浪费时间寒暄,“我工友出了点事情,你能帮帮忙,报道一下吗?”
第49章 “对不起”(1)
几年前,黑三顶下了罗哥的修车铺开始自己做生意。罗哥和妻女回老家去了,铺子的人脉和客户全留给了黑三,黑三得心应手。无奈没多久,那一条路因市政规划而拆迁,修车铺被迫关门。
黑三本想再租个铺子继续修车,但周围的铺面租金全都水涨船高,他又已经成家立室,有了孩子。在妻子的劝说下,黑三放弃了自己的小生意,转而去找更稳定的、可以照顾小孩的工作。很快,他的朋友找到门路,把他介绍到工业园干活。
黑三考过电工牌照,顺利在工业园里当上电工。工资不算高,好在排班合理,他有足够的空余时间照顾孩子。妻子是一家连锁火锅店的店长,工作压力大,时间紧张,家里反倒是黑三看顾得更多。
和张蕾关系缓和的契机,正巧也是他的妻子和孩子。
商稚言自然是见过表嫂的。黑三结婚的时候她拿回请柬,但张蕾不肯去,也不让商承志去,最后商稚言带着礼金去吃了酒席,回来后张蕾气得好几天不跟她说话。那日商稚言和爸妈出门吃饭,本想绕过那火锅店,张蕾却说工友推荐,该店相当出名,价廉物美。一家人刚落座,表嫂就发现了商稚言,忙过来打招呼。张蕾和商承志都挺惊奇,商稚言趁热打铁,给他俩看黑三孩子的照片和视频。
回家路上,张蕾憋着一句话,快进家门时才问:“黑三的老婆这么正经?”
商稚言:“表哥现在也很正经。”
第二年春节,黑三带着妻子孩子来拜年,张蕾终于没有关门拒客。
黑三坐在商稚言家里,一边说一边哭:多得姑丈和阿姑没放弃我,言言也常来看我。哇啦哇啦地说了半天,把那小孩吓得紧紧抱住黑三,去捂他眼睛:爸爸不哭,爸爸不哭……
十年前,无论是张蕾还是商稚言,甚至黑三自己也没想到,他会有现在的日子。会有自己的小生意,结识真正有义气的朋友,会因为在路上顺手修抛锚的电动车而认识妻子,甚至今日正儿八经地成了工业园电工班的一个小班长。
商稚言挺喜欢表嫂和小侄女,可小侄女嘴巴太甜了,每次上门玩,张蕾回头总要催促商稚言结婚,好尽快生个小孩出来玩玩。商稚言每每都要和她争辩,小孩不是大人的玩具,女孩也要用黄金年龄拼自己的事业,云云。张蕾全当她狡辩。
黑三在电话里跟商稚言简单说了来龙去脉:他在工业园里认识了一些朋友,其中有几个是工厂车间里的装配工。这次出事的正是其中一人:装配零件时机器突然出了故障,零件砸在他手上,左手尾指被削去了。虽因为送医及时得以接续,但灵活性不比以往。令他们愤怒的是,工厂拒绝赔偿。
商稚言不解:“这明明是工伤啊。”
黑三:“对啊,但他的厂子就是不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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