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 / 2)

陶源说:“那你闭上眼。”

宋飞澜便听话的闭上了眼,还要语言调戏他:“舍不得。”

陶源只是笑笑不理他,帮他刮完胡子,又在洗手台上磕了磕刀片,说:“好了,洗吧。”

宋飞澜直接进了淋浴间趁着他方才留下的热气洗澡,陶源在外面把剃须刀洗净放好,又拿了换洗衣服进来,说:“我去买早点,你一会儿直接收拾好等我。”

卫生间的门打开又合上,宋飞澜的心情好像此时的天气,晴朗得万里无云。

陶源提着保温桶和油条回来的时候,他刚刚洗完站在客厅里擦头发,便听见他老公抱怨:“怎么洗这么慢?”

“……我还没嫌弃你每回都不洗干净呢。”宋飞澜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小声说。

“我没有嫌弃你。”陶源放下早点,嘴角不自觉又翘起来,说:“快擦干过来吃饭,出门正好可以错过早高峰。”

宋飞澜胡乱擦了擦头发,把毛巾扔到椅背上。他的头发上还滴着水,陶源的强迫症看不过去,老觉得他头发上的水会滴进饭碗里,便站起来,过来好好帮他把头发擦干,挠得宋飞澜一头卷毛飞乱。

“陶源,你老实说,你刚刚下楼是不是碰见哪个前男友或者小帅哥儿了?”宋飞澜眯着一双桃花眼从刘海的缝隙间看过来,跟他调情。“一回来就对我这么粗暴,你的甜言蜜语呢?你的温柔体贴呢?”

陶源笑了一声,故意说:“昨天晚上被你吃光了。”

“……”宋飞澜老脸一红,心想我老公现在真是越来越没节操了,随便一张嘴就是荤段子,难道是跟我学得?

两人吃完早饭出了门,大城市里,就算错过了早晚高峰,街道上也还是来来往往的人,更何况周末,城西的要去城东走亲戚,城南的要去城北森林公园,总之公共交通没一寸空闲。

宋飞澜下楼的时候叫陶源开车去,不用再挤公交,陶源看了他一眼,问:“不害怕?我们挤挤也没关系的。”

“有关系。”宋飞澜说:“只要一想到你要被那么多人挤来挤去吃豆腐,我宁愿坐在私家车里被吓死。”

“……”陶源哭笑不得,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说:“你怎么那么贫?”

“反正要是我,我就肯定会专门挤到你旁边去吃豆腐,你那么帅。”他说完刚想上车,陶源说:“你坐到驾驶位后面去,那个位置更安全一点。”

宋飞澜本想说这车里就没一个安全的地方,上回不就是后排整个给撞散了吗?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老老实实爬到了那个最安全的地方,系上了安全带,说:“走吧。”

陶源开车很稳,这次更稳,虽然如此,宋飞澜也还是一路紧张地东张西望。

孙兴的家比棚屋要好很多,租得两居室,可能是因为家里的女主人生病,房子里透露着一种男人的邋遢劲儿,烟头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快要漫出来。孙兴透过防盗门看见他们的时候,表情有种意料之中的坦然,没说话,开门叫他们进来了。

宋飞澜与陶源对视了一眼,都没开口。

屋子里很安静,其中一间门紧闭着,陶源打量了一眼。孙兴指了指客厅中间蒙着大红绒线沙发垫的沙发,对他们说:“坐。”

陶宋两人便坐下来,孙兴从绿色的暖水壶里倒了两杯白开水,推到他们面前。宋飞澜看着眼前那两只大小不一完全不配套的玻璃杯,没有说话。

孙兴的体格微胖,大概是刚起床,身上穿着一件浸满了汗渍的t恤,满脸颓废地说:“当时灌了点猫尿,不当家,对不住了。”

陶源两眼看过来,盯着他的脸,仍是彬彬有礼的样子,说:“酒驾确实害人害己。”他又顿了一下,继续说:“别的倒没什么,只是我爱人受了不小的惊吓,车子也报废了。”

孙兴垂着眼,他的长相看起来敦实憨厚,倒不像个会踩着油门故意杀人的亡命之徒,那双三角形的小眼睛不太敢跟他们对视,一直盯着玻璃杯里弥漫起的热气,说:“交警那边说,吊销驾照是肯定的,其他,就要跟你们协商了,你们想怎么办?”

陶源说:“不管是对簿公堂还是我们私下解决,赔偿都是跑不了的。”他的眼睛又扫视了屋子一圈,好像在估算这里的价值。

孙兴看到他的样子,赶紧说:“这房子是租的,不是我的,我手头……也没什么钱,能不能缓一缓?”

“我听交警那边说,尊夫人好像生了重病?”陶源看着他,脸上露出个非常温和的笑容,说:“我爱人听说这件事,也说,不如缓一缓,叫我别咄咄逼人。”

他爱人宋飞澜就坐在旁边,像个哑巴似的,抄着手露出个傻乎乎的笑。

孙兴似乎没想到他们这样好说话,诧异地张开了嘴,半晌说:“那就太感谢了!我老婆现在连住院的钱都没凑齐,家里实在是很困难,不过你们放心,过了这段时间,这笔钱我砸锅卖铁也会给你们的。”

陶源说:“砸锅卖铁倒不必,单那辆车子,去掉保险公司赔偿的部分,剩下的你也吃不消。而且我听说,你开车的地方也是临时工?不管报销吧?”

孙兴原本垂着的头更低下来,沉默着没有说话。陶源又开口:“我只是想知道一个问题,我们之前没有见过,车祸时的距离又那么远,你刚刚开门的时候,怎么好像认识我们一样?连问也不问一声就放我们进来?”

“我……”

宋飞澜看着孙兴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听见他说:“这……这几天上门调查的警察很多,我以为你们也是……”他这话漏洞很多,两方照面,宋飞澜和陶源都没开口,孙兴先倒水说话,一句‘对不住’已经摆明了解他们的身份。可还没等陶源他们质问,他自己也发现了,又赶紧补救道:“我在警察那边看到过你们的照片。”

宋飞澜一直看着他,若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侥幸心理,那此时便已是完全认定了这是桩谋杀未遂的案件,真的有人想要他的命。旁边的陶源依然冷静,笑了笑说:“孙先生,你怎么可能在交警大队看到我们的照片?最多不过是车祸现场车辆的照片,拍我们干什么?又不是选模特。”

孙兴两手绞在一起,沉默着。

“孙先生,明人不说暗话,你只要告诉我,那起车祸真的是因为酒驾吗?”陶源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透过平光镜片看过来,目光冷冽又锋利。

孙兴咬着牙不说话。

宋飞澜看着他的样子,想了想,开口:“孙先生,幸亏您当时准头差一点,不然我跟我先生现在都没办法坐在这儿跟您说话了。”

这话音一落,孙兴立刻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去,显然是内心有所触动。

宋飞澜想,这个时候不能用证据硬逼他,这个人骨子里还是有良知的,如果他能自己说出来,当然最好,否则现在硬逼他,很可能适得其反。陶源回头跟他对视了一眼,似乎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转头又对孙兴说:“孙先生,今天就聊到这儿吧,您要是有什么想说的,随时给我打电话。”他用自己的电话给孙兴打了一下,听见孙兴口袋里的手机铃响才挂断,说:“尊夫人的病还是要赶紧治,实在不行,我认识一些慈善机构,也可以施以援手。”

四月的天气,孙兴坐在那儿出了一脑门子汗。

两人从他家里出来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钟,这番谈话的时间不长。宋飞澜坐上车,问陶源:“你觉得他会主动联系你吗?”

“不会。”陶源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摇了摇头说:“人性是自私的,如果孙兴承认有人主使,他作为蓄意谋杀的一个重要环节,免不了牢狱之灾,再者他老婆还在重病,不管是为了老婆还是为了他自己,他都不会说实话的。”

宋飞澜叹了口气,说:“那咱们什么时候再来?”

“再等等吧,他老婆的病耽误不得,孙兴冒那么大风险撞咱们俩,肯定是为了钱,这个时候,要么等他急了找那人要钱,要么等他找我们说真相。过两天再来帮他理理证据,刺激他一下。”陶源说完,又通过倒车镜看他,问:“饿不饿?中午想吃什么?”

宋飞澜倒是不着急,他本身也不是那种寻根究底的性格,便把这事放到了一边,反问陶源:“你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