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2 / 2)

渡长安 社那 2591 字 9天前

她只知道谢十一受李林甫一事牵连,却不知他被贬之后去了哪里。仔细想想,好像自从送来纸鸢之后,那个人便在长安消失了,不告而别,就连赵漓都不知道对方的去向。

“他……”李瑾敛了敛眼眸,仍看着手中纸鸢,“他去了潼关。”

潼关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自古以来便是兵家要地。说句不要命的话,若是将来真有何人想要造反打到长安,也要先经过潼关这道天险。

谢十一自少年起便随军征战沙场,即便这些年是浑浑噩噩过来的,唐昌公主终于离去之后,他也没了别的念想。如今想去镇守潼关,倒不算是出人意料的决定。

可是话虽如此,他们这些人好歹也认识了八年之久,好端端一个人,竟然说走就走,毫无征兆,也难免叫人心里空落落的。

李瑾手里还攥着那只纸鸢,等到长史上前说了一声“郡王,天色已晚。”时才慢慢抬起头来,邀引商留下住上一晚。

现在已近深夜,回平康坊也是个麻烦事,还不如留下住一晚。引商也没有推辞,谢过之后便想起身随侍从去客房,可是还未等她站稳,身侧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知道你们那间道观的人都有本事,所以……”李瑾显然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坚持着将这句话说完,“若我想知道一个人的寿命,你们也办得到吗?无论多少代价,我都可以给。”

引商闻声便站住了脚步,偏过头打量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根本没有抬起头看过来,而是始终盯着手里的纸鸢,眸光微敛,叫人看不出里面的愁绪来。

她不由转过身端量着他,忽然像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过了许久才开口,“您若是心中不安,怕一切都来不及了,不如现在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现在便去的话,纵有遗憾,也不至于追悔莫及。”

李瑾拿着纸鸢的手轻轻一颤,又过了片刻才开口,却不像是在回答她,而是自言自语的喃喃道,“这纸鸢是我四岁时,他做给我的。那时他才十五岁,还在宫里,与我姐姐待在一处……”

这话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了,可是寥寥几语也算是说尽了心中的不甘、委屈与悲愤。

年幼时在皇宫里初见姐姐的情人,他本是满心的好奇与怀疑,偏偏那人像是不知道他已被封做郡王似的,竟拿着小小纸鸢便来“收买”他。再后来,也不知是为了姐姐还是为了谁,他终究没有将这两人的秘密说出去,甚至盼望着再进宫去找他们玩。

可惜,一次、两次、三次……他最开心的时候,姐姐嫁人了,而驸马却不是身边这个。

引商不知这些年来李瑾心中到底如何在想这些往事,可是眼下看了他的神情,却忽然发觉,其实这十几年里他与谢十一不死不休的对立,也许不仅仅是因为先太子和唐昌公主之死。

到底何为恨何为情?情义生恨,孰对孰错,谁又说得清楚?

一夜难眠。

翌日一大早,引商便离开王府回了平康坊。进门前,她还在想着今日家里会不会再来客人,可是推开院门后却发觉家里冷情得有些吓人。

她心里难免犯了嘀咕,连忙跑进小楼本想喊大家一声,却也在这时听到了二楼传来的喧闹声。

喊声是从卫瑕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她三步两步冲上了二楼,顾不上许多便推开门问道,“怎么了?”

屋子里无人回答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就在窗边的榻上,躺在那里的卫瑕面色惨白,竟似没了气息。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此处安心是吾乡(6)

看着眼前的一切,引商心中的茫然是多于惊慌的。

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才离开了一晚,一个好端端的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被卫钰留在这里的侍从匆匆忙忙去卫府找二郎回来,苏雅依着卫瑕之前的嘱托出门去寻李瑾。屋子里最终只剩下了沉睡不醒的卫瑕和相对无言的两人。

引商在门口傻站了许久,才艰难的迈开步子走到榻边。这样冷的天气里,窗子竟然还开着,她只觉心底有一股无名之火,却不知去对谁发泄,只能冲着屋子里唯一清醒的人嚷道,“你们是想冻死他吗?”

话一说出口,她先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发什么脾气。到底是真的在为这个小事恼怒,还是想借此宣泄出心中的恐惧?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却隐约察觉到了,她将要失去什么东西,而且是永远的失去了。

华鸢任她喊完,又等了片刻才开口,“没关系……”

“你在说什么?”

“窗子开不开,于卫瑕而言都没什么区别。”他的脸上第一次没了那令人恼怒的笑容,始终收敛着表情。

可正因为就连他都露出了这副神情,引商的心才终于慢慢沉了下去,坠到那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眼前几乎看不到一丝光亮。

他说,卫瑕早已与凡世之人不同,不会畏惧凡尘冷暖。

“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不仅仅是想要逃避,她是真的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可是华鸢却不肯将话说下去了,“有些事还是应该由他自己告诉你。”

引商认识的姜华鸢,从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件事到底到了怎样无法挽回的地步,竟能让他也稍稍懂事了些?

就在这时,躺在榻上的卫瑕稍稍动了下手指,紧接着长舒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怎么一大早就在吵?”

引商惊喜的抬起头,“没有没有,我们没吵。”说着又去扶了他一把,“倒是你,你刚刚怎么了?吓死我了。”

“不是什么大事……”卫瑕正想安慰她一句,却听那边传来华鸢重重的一声咳嗽,“咳!”

这声音太刻意了,像是在提醒他谨慎些说话,或是说……说实话。

引商把想要去扶卫瑕的手慢慢收了回来,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一言不发。

卫瑕勉强扯了扯嘴角,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想要装作自己还没睡醒,可是楼下已经隐隐约约能听到喧闹声,想来是卫钰他们赶了过来,他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又把被子拉了下去,露出一副笑脸面向门口。

没一会儿,卫钰推门进去,带着一脸的慌乱和担忧,可是唯独没有惊讶与困惑,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日。

引商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最后在卫瑕略显紧张的目光中推开门走了出去。

华鸢是紧跟着她出来的,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没多久就与猛地回身的她撞了个满怀。

怀里的少女满脸的委屈,她仰起头小声问他,“卫瑕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