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在地毯上前进的猫在多米尼奥身旁停下脚步。
“堵住洞了吗?”
“嗯。”
只有声音在回答艾因雷因的提问。猫坐在了那里便开始梳理毛发。
艾因雷因不知不觉对着这只猫投去苛刻的眼神。
“这个洞是小规模的。异民不会出现,也不适合跳进去呢。”
因为艾尔米的回答,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眼神。
“我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这样说,可自己也不觉的有说服力。艾尔米也这样觉得吧,没有在听。
“异界侵蚀患者暂时会增多吧。我是想知道这个是faceman打开的还是被极光粒子的浓度吸引过来的。”
只有声音的感叹回荡在半毁的休闲室。
拉米斯瘫坐在猫的面前。
面带恍惚的笑容,她的眼睛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滚过来的眼球停在了她的膝盖上。
“抱歉了,我治不了你的心。”
声音通过猫的声带以外的地方传来。额头上的蓝宝石这时变成了七彩颜色。
从极小的极光领域吐出来的那个东西,被放在了拉米斯的膝盖上。
拉米斯的眼睛看了一下那个东西,带上了一丝微笑。
“这边也为时已晚,这次是我们输了。”
那个东西是一张脸。勉强还剩点皮肤的眼睛、鼻子和嘴。
这就是曾经是葛多秀的男人的末路。
“结果,还是没有弄清那家伙同匪帮接触的原因吗?”
“我看过了,叫凯尔夫家族来着?干部都被他吸收掉了。也许被刚才艾因的那个给弄没了。”
“啊,这座宾馆的人也全灭了。也许被当作壁虎尾巴的人们大部分都是这里的吧。”
“怎么这样,妈的……。”
听到艾尔米和艾因雷因的报告,多米尼奥骂人了。
“嘛,搜查要重新开始了,老大。到下一个城市吧。待久的话麻烦的家伙们会来的。”
“还得治好小纱耶呢。”
“电梯也坏掉了。后面有个备用楼梯吧?”
“嗯。”
“妈的,妈的,妈的!”
艾尔米和纱耶跟在一边骂人一边走在前面的多米尼奥身后。
殿后的艾因雷因回过头看向继续微笑的拉米斯。她正捡起两只眼球,面带爱慕的表情把它们贴在胸前。
“嘛,如果能振作起来的话祝你幸福。不是还有个孩子吗?”
说完,艾因雷因再也没有回过头。
02炼金术士
即便是幻影,只有那一瞬间,那个的确是存在的。
“你们在做什么!?”
从通讯器听到的声音充满了混乱。所有成员被展现在眼前的各个世界吞没,被迫看到了不管多么奢望都得不到的东西,被迫实现了愿望,在那现实中痛苦地挣扎。
艾因雷因也同样如此。
为什么,那个在那里?当然了。这正是艾因雷因参加这个计划的动机。
绝缘空间。
不论闯入者心中的表层还是深层,构筑出他们心中最强烈愿望被实现的世界。
艾因雷因不知道其他成员的愿望是什么。因为那时自己也被丢进了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所创造出的世界。其他成员也是这样吧。同时感受到了,出现在眼前的,对于原本绝对不可能成为现实的东西的喜悦,还有对于本能上察觉到那东西终归是要脆弱又短暂地崩溃的懊恼。
除了她。
“你们在做什么!?”
那不是对着吞没了自己的世界,而是对着不动弹的同伴们发出的声音。
佳妮斯?科特巴克。这是她的姓名。
在参加了绝界探查计划的亡命徒中,在更应该被称为“自杀志愿者预备军”这相当模棱两可且含糊的成员中,只有她是特别的。志愿要跳进绝缘空间的成员们,都多少有些虚无的部分。虽然性格人人不同,但他们都多少有些自暴自弃。
这也说明他们对自己可能会死的未来非常迟钝。这并不是“不管发生什么自己都不会变得不幸”这样的和平年代常见的对危机感的迟钝,而只是对于自己的生死不抱任何兴趣罢了。因为这样,在比正规军所接受的肉体强化手术更严重的手术的同意书上毫不犹豫地签名,只要体力允许不管多么危险的试验和训练都参加。
但是,只有佳妮斯是特别的。
在她的身上没有那种虚无的部分。既阳光又积极,热爱冒险以至于志愿来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她的兴趣是攀岩,到了设施后为了练习而让人设置了一套,她唯一的不满就是只能攀爬架在墙上的仿制岩面。为了保护机密,要到设施的外面需要通过繁琐的手续,而且她口中想要挑战的那些山峰都在人迹罕见的地方,这样一来是不可能获得许可的。
她的笑容就像沙漠中的阳光一样,对艾因雷因他们来讲过于耀眼,过于残酷。如果在学生时代,班级里有这样的女生的话她会和男生们对等地交往,被女生们敬慕,成为班级的活跃分子而被大家所爱吧。
但是,这里可不是中学的教室。这里不是因为地区或学力而划分,聚集在一起的无作为的青少年来的地方。而是为了一个目的而被精选出来的人们聚集的地方。
“你不怕死吗?”
所以艾因雷因向她问了一个不会对其他人询问的问题。
问过后,佳妮斯有些烦地皱起了眉头。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在之前也被其他人问过同样的问题。
“那,你就不怕死吗?”
被反问,艾因雷因想了一会儿后回答。
“大概,也许会怕吧?”
原本也可以说不怕,但又觉得这样断言有些不妥。从来没遇到过嘴巴里被塞进枪口的经历,所以不能说不会感到恐怖。也许是这么一回事吧。
“我也怕呀。”
那是在设立里的咖啡屋。这一带有很多为了休闲的设备设施,咖啡屋的一面墙正在播放附带音乐不知是哪里的生命璀璨的自然景观,透过另一边的玻璃墙还可以看到大游泳池和许多健身用具。
剪短的金发还是湿的。穿在身上的是竞技泳衣,显然是从游泳池直接来到了这里。
“不过,即使感到害怕还是抑制不了我的好奇心。无论怎么说用机器失败了无数次的绝缘空间的突破,这回要用人类自身去尝试。我想机会仅此一次了。”
那眼睛里没有挑战绝缘空间的恐惧或不安,而是充满了对未知领域的期待。
攀岩。只身挑战任何人都不去理会的危险绝壁,尝到过独占任何人都没见过的景色的喜悦,只有这样的她才能说出这种话吧。
佳妮斯?科特巴克就是这样一位女性。
就连她还是被绝缘空间吞没了。在那一片空间她是否见证了自己的愿望被实现?而那是否满足了她的好奇心?仅此而已。
已经没法去确认了。
******
faceman。好像就是我最开始这样叫这个真名性别国籍都不明的人物。这不能问他本人。因为索霍还没有见过这个人,即使见面了也不会悠闲地聊这些事吧。
“凯尔夫家族,没错吧?”
“是。”
那是狭窄煞风景的房间。这里为警察医院的听取室。中间只有一张双人桌,索霍和他的部下都没有坐在椅子上。
索霍已经到了二十代后半,可还显得年轻,他的童颜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年轻。部下反而更年长些。但是他却没有被轻视的样子。
坐下来的只有另一个人物,这个人对索霍的话没有任何回应。
茫然地看着放在桌子上的自己的手。失去生机的面孔在平时也许是美丽的,但现在一切都那么渺茫,没有了可取之处。
确认了这个女性的反应后,索霍看了一眼部下。该听的已经听过了,也得到了证实。
只不过是确认到了向这个女性再打听什么都是无意义的,但确认了一件事总归是好的。索霍无视女性的存在和部下商量起来。
“关于faceman的目的,从犯罪搜查的观点看有什么意见吗?”
“还是不明。如果仍残留着人性的话,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不适合出现在社会的正面舞台,然后试图在黑道上得到权利……。”
“但是,他最后吸收了所有凯尔夫家族的成员后离开了这个城市。”
“是的。所以,认为他对黑道上的权利没有兴趣比较妥当。”
“如果只是单纯的要扩大世界的话,作出和发生那件事的安娜巴莱尔市同样的事情就好了。却还要躲起来行事,这是为什么?”
“和faceman接触的巡视官是?”
“好像是多米尼奥?利故扎里欧没错吧?”
这时索霍看到坐在桌子旁的女性稍微抖了一下。美丽,却失去了内心所有一切,就像个瘪掉的气球一样的这个女性,是和faceman发生接触却活下来的唯一普通百姓。
“和我们只用报告书联络后就移动了,这很可疑。如果利故扎里欧巡视官在藏着什么的话。”
“而那是对faceman……对异民有效的战术或兵器的话……?”
“是的,我认为有必要追踪。”
在这个对话开始之前,索霍向拉米斯问了几个问题。但她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一直盯着桌面罢了。
她并不是疯了。索霍认为她变成这样是因为丧失的打击而寂静地迷失了自我。
“多米尼奥?利故扎里欧的资料准备齐全了吗?”
“是,已经办妥了。”
“那么,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去追他。能接触两次肯定有什么理由。”
“遵命。”
拉米斯不是可以进行对话的状态,而索霍也没有乐观地等待的时间。
“我们silent?majority的第一份任务。不能有失败。”
说出决心后,索霍正要走出听取室,背后传来了尖叫声。
是拉米斯发出的。踢飞了椅子,正扑向部下。
“放手!”
两个人好像在争抢什么东西。部下想抢走拉米斯手上握住的东西而她在反抗。和之前的样子大不同,对她那要咬死人的拼命样部下显得很狼狈。
“给我住手。”
索霍制止了部下后,那个东西从两个人的手中掉落。两个球体在坚硬的地板上弹起。拉米斯扑过去把它们捡了起来。
滚到地板上的时候索霍看见了那个东西。类似眼球的白色球体。在黑圈的部分有似乎是荆棘的环,环在中央围绕着十字。
索霍从趴在地上,为了死守那东西而弯着身体的拉米斯移开视线。
“走吧。”
“可是,那不是异民化问题的重要研究资料吗?”
部下对走出去的索霍不肯罢休。
“那个的样品的话炼金术士已经保管了很多,没有危险性,更没有必要性。”
察觉到部下吃惊的样子。听取室的门关闭的声音接着传来。
直到走出警察医院的走廊,坐进停在外面的车中为止,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车子启动了。
坐在驾驶席的部下从后视镜投以询问的目光。
“你知道我以前的经历吧?”
索霍叹了一口气,这样说道。
“是的。是在籍于炼金术士的科学家。参与了五年前被终止的绝界探查计划。”
“我在那里负责肉体强化。当然,也进行了关于绝缘空间的研究。计划搁浅的原因还记得吗?”
“……据说是因为挑战绝缘空间的志愿者们全部遇难。”
“绝缘空间不会接受机器进行的探查。可能是空间反应了在制造机器阶段附着的制造者的思念……潜在的欲望。机器可没有办法对抗它。被世界的崩溃吞没然后毁灭。所以,挑选出拥有打破自己潜在欲望的精神力、可以超越自己的欲望、或者避开自己的欲望的人,推行了绝界探查计划。”
可是,计划失败了。
“全体遇难其实是假的。有一个人活下来了。”
“……是这样啊?”
部下在后视镜中表现得很惊讶。
“可是,他发生了异民化,逃出了研究设施。并且把大量人员变成了那样的球体。捕获他或者消灭他,这也是作为异民化问题对策调查组织,我们silent?majority的使命。
“是。……也就是说,那个球一样的东西就是那男人的异民能力吧?”
“准确的说是眼球哦。虽然不知道他在绝缘空间里看到了什么,他的右眼拥有能力……不,拥有世界法则。那时候他也许还没有发觉。设施的警备员变成那样的时候已经是被他成功逃走以后了。那时能动用的所有战斗力都被他变成了眼球,没法继续追踪而失去了他的行踪。”
一边说明,索霍一直在摆弄着左手的无名指。像女人的手一样细的手指。那只无名指戴着两个指环。
“那男人叫什么名字?”
“艾因雷因?加菲特。在那个设施里,他跟我的年龄很近又能谈得来的。”
这样低语的索霍把目光转向流动的车外风景,从此沉默不语。
******
在不熟悉的地方醒来,有时候会迷失自己。
“啊————……。”
醒来时的情绪应该不算坏的,这种时候总觉得自己的脑子没有在转。
窗帘的的遮光机能保持在百分之九十,所以没法通过阳光来判断时间。不过,隐约觉得已经到了中午。
望着有些宽敞的单间,艾因雷因使自己睡迷糊的脑袋逐渐清醒。
这里是古拉波奈尔市。多米尼奥说在这里会停留很久,所以准备了这个出租房。本来可以住在和多米尼奥一样的高级宾馆的,可是作卧底调查的自己睡在高级宾馆的话太奇怪了,所以才选择了这里。
爬出床来,去淋个浴。一边淋浴一边整理现在掌握的情报。
古拉波奈尔市。追着faceman来到了这里。准确地说是预测到faceman可能会在这里才来的。预测的是艾尔米。从安娜巴莱尔市的事件开始到上次的哈因市,艾因雷因他们一直在追踪faceman。成功接触到的连同上次的只有两次,不过在这期间已经判明了faceman在沿着绝缘空间移动于各个城市。
按照顺序下一个应该在这个城市。
“嘛,怎么样都行啦。”
个人来讲和他没有仇。也没有想分出胜负这样的热情。
怎么样都行。根本上来说。
只是,追着faceman对自己有利。
仅此而已。
淋浴后回来,房间还是很安静。在床上可以看到,在艾因雷因离开后留出来的空白旁边纱耶正在睡觉。虽然纱耶吃的东西只要最小量就足够了,但睡眠时间却需要一大把。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少女也是在睡觉。也许睡眠就是纱耶的潜在欲望。
因为她在绝缘空间中,没有受到干涉而一直保持睡眠状态。
纱耶拥有的世界法则,干涉自己周围的空间并使不被期望的东西远离,这个能力也许是为了她的睡眠不受干扰而存在的。
那个武器原本可能也是为了保护纱耶而存在的吧。
作为守护沉睡公主的荆棘。
使用这荆棘的自己也应该是荆棘的一部分。作为使为了公主醒来而到访的王子们受阻的荆棘,艾因雷因要守护在纱耶的身旁,而艾因雷因自身也希望这样。
(而且已经约定过了啊。)
看着纱耶的睡相,这样想。
正是纱耶的干涉能力,挽救了在绝缘空间中被自己的世界的崩溃吞没只能等死的艾因雷因。因为有了她艾因雷因才能从绝缘空间生还,纱耶却为此不得不来到了绝缘空间的外面。
必须要负起责任。也曾考虑过把她送回绝缘空间,可纱耶不希望这样。那么,只能在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生活下去。
为此要筹集资金,所以在帮艾尔米和多米尼奥工作。
手机震动显示来电。为了不吵醒纱耶,马上拿起来。
“有活干了。”
按下接听键一贴近耳朵,沙哑的声音就这样说道,然后说完时间就突然挂断了。
“唉~……。”
为对话都不是的事务性的通话耸耸肩,把手伸向咖啡。
准备完毕后回到床边。
纱耶还在睡觉。看她的样子,要打算睡上一整天吧。她对危险有着非常敏锐的嗅觉。在危险的情况下是不会睡着的。
这也说明,即使艾因雷因离开一天也不会有危险降临到她的身上。
艾因雷因放心地离开了。
来到的是偏离商务街的高楼群。杂居的高楼到处架起了各种广告牌,乍看根本判断不出哪里是干什么的。艾因雷因走进其中的一栋,按下电梯等到有些旧的电梯,又按下了隐藏在楼层按钮下方的按钮。
电梯向地下移动。显示表上没有显示地下。往不存在的楼层下降的电梯终于停下了。
门打开后,马上就被眼神不好的家伙们迎接了。
“妈妈让我来作跑腿的。”
听到礼节性的口令,他们给艾因雷因让道。
这里的构造有点像个舞厅。台上没有dj的身影,也没有听到音乐。只是在几张桌子上有几个混混在很颓废地坐着。啤酒瓶啤酒罐散落一地。穿过房间,走向舞台旁的一个通道。那里虽然有几个和小混混气息不同的人们坐镇,他们没有阻拦艾因雷因的去路。
这里的所有人都在用令人不快的目光看着艾因雷因。这也难怪。所有在场的混混们都想用暴力发泄没事可做而产生的郁闷。他们只不过是站在廉价的青春的延长线上罢了。不像艾因雷因那样戴着眼带,也不像他那样穿着风衣,也不像他那样散发出去不掉的血和硝烟味。他们只不过是很常见的颓废集团而已。
“唉……。”
艾因雷因感到非常不自在便耸耸肩。
开门后,终于可以站到暂时的雇主面前了。
“时间正好。严谨的性格是好事。”
那里有个个人吧台。仅一张桌子。人工水晶的桌子配上一张沙发。雇主就一个人坐在那张沙发上。
只听沙哑的声音的话也许像是个男人的声音。
不过,坐在沙发上的是一位女性。身穿旗袍的妖艳女人用刀锋似的眼睛看着艾因雷因。
“我早就想说了。那些家伙在发生紧急情况时不会碍事啊?”
“是为了让他们碍事才放在那里的。那里的自动灭火器会喷出毒气。”
像是在开玩笑似的说出来了。
“真可怕啊。”
“本来就很可怕。一天几箱啤酒就能放上会移动的障碍物,没有比这更合算的了。”
女性没有继续谈论关于混混们的事。看来是真的对他们的姓名不关心。大概毒气之说也是真的。不,肯定是真的。
女性的名字叫玛玛?帕帕斯。当然不是真名,算是在黑道上的称呼。率领古拉波奈尔市的中等规模的匪帮,罗莎莉家族的女老大。明明拥有足以让男人拜倒的妖艳美貌,可是讲起话来却像个男的……理由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
有流言说她是性转换后的男人。只有声带因为性转换前的喉头癌而没有变成女人的。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艾因雷因在古拉波奈尔市受照顾的人物,对其他的没有兴趣。就算是传开这样流言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