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就是不放心郑陆,想来看看情况。
——行啦,赶紧地去医院吧,找你姥爷。
经郑光辉这么一说,陶承柏立即反应过来。
——我知道了,光辉,这边你好好看着郑陆啊。
——还用你说啊。
陶承柏挂了电话,狂奔到家一口气都不带喘的,跳上车,就往人民医院飞驰而去。
陶承柏气喘如牛地跑进医院病房,姥爷正卧在床上听收音机。他一拳把收音机砸得没了声响,在姥爷的瞪视里连说带比划三言两语地就把陶华清跟郑连山的事儿说清楚了,“姥爷,大姨现在正跟郑陆家里闹呢,两家亲戚都在那呢,估计再过一会,大舅小舅都要过去了,这事儿真是大姐的错,她还非把我也扯进来。”陶承柏抓着姥爷的手,急急抱怨,“姥爷,你赶紧管管吧,现在郑陆那个狗东西指不定气成什么样了,估计好几年都不要理我了。”
姥爷听至此已然气到吹胡子瞪眼了,原来家里出了这等大事,一个个都还瞒着他呢。用不着陶承柏求着,立马就要给大女儿打电话。
“你还有脸去人家闹?现在就给我回来。”电话一接通,姥爷上来就是这么雷霆一句,就听得电话那头是一片吵吵嚷嚷。大姨先是楞了一下,跟着就泪眼婆娑了:
“爸,华清她离家出走了你知道不知道?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啊现在。我好好一个女儿,要样有样儿,要品有品的,就被他这个道貌岸然的老流氓给祸害了,我怎么能就算了啊我。”大姨说着拧了下鼻涕,接着指天拔地来了一句:“我不能让他安宁。”
“糊涂!”姥爷说着用劲在床头小桌上拍了一把,“就知道自己伤心了难过了,你怎么就不替孩子想想。华清难道一辈子就不回来了?郑陆那孩子就不用上学读书了?你现在弄得人尽皆知,自己脸上不好看不说,弄得孩子以后都没法见人了。华清是小孩子么?不知道郑连山有老婆孩子?她从小就被你们两个宠得无法无天的,现在出了这种事,你不好好反省还要搅得别人不得安生,我看华清就是被你教成这样的,永远只顾自己不管旁人。”姥爷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加上气得心口乱颤手指发抖,刚说完就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把陶承柏和电话那头的大姨都吓得不轻。大姨在那头担心地直叫唤。
“你不想气死我,现在就给我滚过来。”姥爷一边咳一边喊,陶承柏单腿跪在床沿上,一个劲抚着后背给姥爷顺气。他这几个姨别的先不说,在孝字上面都是个顶个的。
姥爷说了这么重的话了,大姨即便有再多的不甘心,此时也只能先偃了旗鼓,况且姥爷说得实在在理,她闹得大了,将来女儿回来了背地里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啊。
于是大姨便偃旗息鼓了,两手各自抹了一把眼泪,气不忿地带领一队人马鱼贯而去了。
这场闹剧至此总算是有了了结了。院子里刚还闹哄哄的,瞬间便走了个干净。只余几个闲闲地看热闹的老妇女远远地还在巷子里站着。
郑光辉立在走廊底下接了老婆的电话,轻声细语地说了几句就挂了。郑连河和大婶娘跟家里两个叔伯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愁眉苦脸外加唉声叹气。
“唉,我这个糊涂弟弟。”郑连河叹一声。
大婶娘因为刚才跟人讲理讲得口干舌燥,累得慌,此时便歪在了沙发上,她抬手一指郑光辉,动作很大声音却很轻:“你上去看看。”她又指指楼上:“去看看郑陆,这会子恐怕要气坏了。你去跟他说说话,排解排解。”她知道郑陆跟钟玲一样心气高,别看平时懒懒散散说说笑笑的,其实很多人都有点看不上眼。可是现在家里头却遇到了这种丢人的事,她怕郑陆一个人闷着,长久了别是要憋坏了。
郑光辉进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咕咚一气喝完。然后三两步就跑上了二楼。两边门都关着,寂静无声。
他推开门,看见郑陆一人垂首张腿地坐在床沿上。走进了才发现他的手机在一边被褥上不停震动。郑光辉估计那头是陶承柏。便往他身边一坐,自作主张地接了起来。
那头陶承柏显然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遍了,急得不行。郑光辉嗯嗯啊啊地跟他说了几句,让他放心人正气着呢先别打了,如此说了两句就挂了。
郑光辉先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捋了捋郑陆的后脑勺,是个安慰的动作。
“婶怎么说的?”
郑陆缓缓摇了摇头,眼睛盯着虚空里的一点,半响才小声说:“恐怕是想离。”
郑光辉无言以对,只是又叹了一口气。
兄弟两个如此一动不动地静坐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