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后座上, 纪与棠坐在她身边,右手轻轻抚着她的背,然后揽着她的肩,将她抱着,左手慢慢牵过她的右手, 和她十指相扣。
赵暮夕低头看着她紧握自己的手,想起方才她说的话,更是泪崩。
“……自然会有人珍惜她。”
珍惜……赵暮夕从未想过有一天,有人会把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赵暮夕转头看向纪与棠的脸,看得出来她哭了,连眼睛都哭得有些红肿。
纪与棠贴近她,蹭着她的额头,低声安慰,“有我呢,没事了……”
这一刻,拥抱就是感情最好的宣泄方式,赵暮夕抱着她,将头埋在她怀里,二十五年来,她所有不幸换来的最大的幸运,大概就是遇上纪与棠了。
晚上十一点,回到公寓。
纪与棠拿着湿巾轻轻替赵暮夕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她们之间有些事情,应该早些说清楚才是,既然知道赵暮夕的性格如此,就该主动去走近她的心,解开她的心结,有些伤疤非得揭开了才能治愈,总比她一直埋在心底隐隐作痛要强。
“我妈的事情……”赵暮夕也觉得该说出来,她能感受得到,纪与棠一直想靠近她,但她自己却一再逃避。
“我都知道了。”在赵暮夕说出来之前,纪与棠先接过她的话。
“你不知道……”过去那些不愿再回顾的事情,赵暮夕从来没有主动跟别人提过,因为她觉得那是自己的“羞辱”,而在心爱的人面前说起这些,更是需要勇气。
赵暮夕咬着唇,“纪总,我不是正经家庭出身的……”
这句话自己说出来很心酸,但这是赵暮夕从小到大,听过最多的一句话。人们都说,她母亲是公交车,还说,有其母必有其女,骂她是小野鸡…这类的话,她都听得习惯了。
只是二十一岁那年,她的初恋也这样说她时,她彻底崩溃了,她原以为对方口口声声说爱她,就会接受她的一切,但事实并不是这样。所谓忠贞的爱情,却连流言蜚语的冲击都挡不住。
16岁以后,她靠兼职也能养活自己,她选择换一个城市生活,然后把那些往事永远埋在心底,不和任何人提及,只是不想别人再用有色眼镜看她,她就想做个普通人。
但她母亲赌瘾却再难戒掉,连做普通人的机会都不给她。
“……我永远没办法去恨我妈,她为了我,十八岁就开始接客了……”这条不光彩的路是赵彩南自己选的,但她母亲为她付出了很多,这是赵暮夕永远也无法否认的。赵暮夕哽咽着说道,强忍着心底的难受,“我喜欢钱,我努力挣钱,因为我知道,只要有了钱,她就不会再干那一行……”
赵暮夕和纪与棠说了很多,二十五年来不愿提及的,今晚都说了,包括这些年遭受的辱骂,包括十岁时,她怎样撞破母亲和陌生男人在床上…也包括她的初恋,在得知一切后,又是怎样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她。
“她没错,她只是在用别人最看不起的方式保护我……”赵暮夕心里一直是这样想,年少时,每当有人叫她妈“公交车”,她就举起砖头去恐吓人家,别人都当她是疯子。
如今,曾经处处保护自己的人变成现在这般模样,赵暮夕比任何人都要痛苦难受,可又难以决断。
“暮夕,别说了……”纪与棠只是听着,就难受至极,赵暮夕的苦衷是她永远都猜不到的,而这份苦楚也是她永远体会不来的,这就是赵暮夕的故事,就是她心底不愿揭开的伤疤,但她今天却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自己。
纪与棠给她擦着眼泪,想要抱她,而她却躲开了。
赵暮夕自己又擦擦眼泪,笑着说,声音里还带着点抽泣,“纪总,我们在一起不合适。”
她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