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首(1 / 2)

天干物燥,丛林之中,点点星火迅速蔓延开去,瞬成燎原之势。

火光现。

烟尘起。

浓雾散。

雾隐雾隐,没了雾阵眼便暴露无遗,强光之下,雾隐之阵,破的从来容易。

所有人都知道雾隐是以雾为媒,借光线阴暗等以迷惑阵中之人使其丧失方向之感,困于其中,因而此阵虽不是杀阵,困人却是一等一的。然而也正是它的特点是借浓雾迷惑人心,因此该阵的一个致命的弱点便是怕强光,强光照射,浓雾隐退,此阵自破。

古往今来千百载,雾隐阵因易施且杀伤力大,被多次施展。面对此阵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可以以火破阵,可此阵多布于丛林之中,树木繁密,一旦火势汹起,人逃离的速度和火蔓延的速度哪个会更快?

破阵人本身就被困于丛林之间,大肆纵火无异于自焚。所以即便知晓可以火破阵,然雾隐之阵却依然横行百年,从未听说有人破过。

可宫澧就敢。

宫澧他竟然敢。

火舌窜起瞬间,黑袍人扑将上前的身子明显一怔,随即在半空之中生生一个扭身,身形一转,前斜的身子瞬时转为后倾,骤然暴退,身子瞬时遁离开去。

火光烈起,宫澧快速退回至君兮身边,一手揽在君兮腰间,足下生风,于丛林之间奔走飞快。

君兮轻功本就不如宫澧,又有重伤在身,只得将半身力量倚在他身,以跟上他的速度。

身前是快速倒退的树木,身后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滚滚热浪,然而绕是宫澧全力遁离,火势扩张速度竟也丝毫不逊于他,甚至还要更快上两分。

宫澧身后的衣袍之上,溅了火星点点,烧穿一个个小洞。

眼见烈烈火舌就要吞噬掉在前飞奔的人影,风驰电掣之间,宫澧手中长剑一转,横立身侧,君兮只觉得耳边似有劈风嚯嚯之声,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身前耸立的参天大树豁然自树根处裂开一条贯穿刀伤,宫澧与君兮刚一掠过,大树轰然倒下,热浪瞬时被压下。

“轰轰轰~”宫澧长剑在手,手腕飞转,长剑抡圆划弧,身后一连十几棵大树接连倒下,烈焰再难追上如风步伐。

==

不似宫澧正对着君兮,沈拓和赫连峥当时位置离君兮相距较远。因而在大地突然颤动之时,虽然二人的第一反应也是齐齐奔向重伤的君兮,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

虽未能奔至君兮身边,但他们却碰在了一起,因而雾隐阵启动时,他二人一起被隔到了林中一隅。

察觉到困住他们的是雾隐阵,二人没有在林中游走,而是直接背靠背在原地坐了下来,静静等待明日正午的到来。哪知刚刚盘坐下不过刻钟的功夫,迎面突有热浪卷来。

烈焰熊熊。

“疯子!”沈拓和赫连峥坐在一起,感受到迎面热浪面色齐变,登时起身向外奔驰而去。

一红一蓝两道身影,潇洒之中带着一丝狼狈。

==

那边宫澧以树为断,压下了身后席卷滔天火焰,手臂一捞打横抱起君兮。

宫澧带君兮下到山下,抱着她横飞上马。

君兮坐在宫澧身前,身子微微后仰倚在宫澧身上,唇角惨白。

宫澧端坐马上,手中不知从何处翻出一支信号弹来,修长手指兀然拉动引绳,“咻~”的一声响炸半空,青烟炸开,中央一抹红。

君兮看着空中信号,嘴角微牵,即便紧张至此,他当真心细如发。

山火熊熊,他们虽然离开了,火却未烬,若扩延到山下的村庄里去,后果不堪设想。这枚信号弹发出去,山林之火必有人来灭,断不至于殃及了无辜的人。

“驾!”宫澧放出信号弹,回手揽在君兮腰间,促马扬蹄。

马儿急奔,却并不颠簸,君兮倚在宫澧身上,隐隐要睡去。

“君兮,你还记得我们初相遇时的情景吗?”宫澧揽着君兮,在她耳边低声道。

“怎么会忘。”君兮笑着应声。

她知道他是在故意找话说,她撑到现在已实属不易,五脏六腑已疼的麻木,他怕她昏死过去。

最近的镇子离青黎山也有三十里远,君兮所受内伤极重,需要尽快医治。

“不必回答,你听我说就好……”

==

消寂深夜,降下无边黑暗笼罩苍穹,漫漫长路边,枯死的老树立于暗夜之中,像一只倒立的手,伸向黑暗的天,枯槁苍老。

压抑,孤独,萧瑟土路之上,一人独行,冷单。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指在引着方向,脚尖的每一次转动,都似走在他人铺好的路上。

长路漫漫,不见始,不见终。

然而,脚下踏的究竟是一条怎样的路,禹禹独行又是为了什么?

她不知。

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仿若行尸走肉。

满眼满天的黑暗无明,身子瑟瑟抖抖,她颤颤抬起手,只那里有一丝暖意传来,似在告诉她,你还活着。

走了不知多久,似接近了枯死老树。

蓦然一声苍狗叫,惊得一众寒鸦飞。

天骤寒。

榻上人身子一颤,倏地睁开眼。

手中一空,似有什么抽了开去,她的心也跟着一空。

“做噩梦了?”温润的声音响起。

君兮垂睫,入眼的是宫澧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君兮未答,只咧嘴笑了笑。

她的梦,从来荒诞怪异。

在忆起身世之前,每每做的都是血红一片血肉横飞的噩梦,后来记了起来,那些碎片也便不再时不时的涌现出来。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每当她休息不好,她总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时间久了,她也便习惯了。

宫澧坐在床边看着她,见她醒了,为她取来靠枕,扶她起身。

君兮坐起身来,感觉伤势貌似好了很多,这么抻动也不觉得疼。

“现在什么时辰了?”探头往窗外看了看,她记得梦中自己走了很久很久,怎么一觉起来,天还亮着。

“午时了。”宫澧淡淡道。

“我睡了一天了啊?”君兮揉揉微麻的手臂有些讶异。

“你已经睡了六天了。”宫澧无语。

“啊?”君兮一怔,自己竟然睡了六天,六天,足以掀起风云骤变,“高丽那边……”

“担心你自己吧。”宫澧嗔责的看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后心那一掌,若是再多加一分力,你的心肺都会被震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