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兮看着身前突然温柔亲近的武后,一时无言难自已。
什么情况?
茶里无毒?武后没想要自己的命?
“当初本宫召你来欲置你于死地,你搬出宫澧,搬出那封信,三分哀求七分威胁,费尽唇舌但为活一命,为何今日决绝喝下那杯毒茶?”武后坐回榻上开口问。
君兮目光微闪,为何吗?
她抵不过权势滔天的帝王之后,却视人命如草芥,如此,家之不家,国之不国。与其看着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倒不如死去。
“国之将亡,孤单力薄,无力回天,愿永不见。”君兮缓缓道。
十六个字,是她之心,以死明志。
“好一个愿永不见,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人。”武后面带笑意。
君兮彻底懵掉。
“夏远做的一切所做之事罪恶滔天,本宫断留他不得。但沈家一家独大也是真,如若不扶植第二方势力出来,朝堂之上很快又会成为一个声音的局面。”武后话止于此,面带忧色。
君兮听的半懵半懂,“所以,娘娘想如何?”
“本宫想扶植你以制衡沈询之势。”武后长长的护甲指向君兮,护甲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刺的君兮眼睛一痛。
“我?”君兮反手指向自己,脑子彻底乱掉。
武后心中到底在盘算着什么,刚才还言之凿凿蝼蚁之命如草芥,转眼又要扶她以抗衡沈询?绕是脑回路精奇的君兮此刻也有点理解无力。
“朝中势力现已极化一端,如今朝中无人。而你赈灾有功,又检举了夏远的罪行,不日定会迁升,虽不能与沈询平起平坐,却也足够与其抗衡。现下朝中也只有你既不与沈询有交集又有足够地位。如今南方洪灾初稳,国库空虚,又有番国使团在,朝廷再禁不住一点动荡。只有你,能稳住眼下局面。你,可愿?”
君兮此时才算明白了武后的意图。合着武后言辞偏激不过是在用话激怒自己,所谓赐茶也不过是探测自己的心性而已。她的目的在于寻找一颗平衡局势的棋子。
“臣,遵旨。”思索片刻,君兮双手抱拳应承。
“从三公案的时候,本宫就看出你是个深明大义之人。”武后轻笑。“这些日子你吃了不少苦,如今回来了便留在宫中修养一段时日吧。”
君兮闻言脸色陡变,霍然抬头。她没想到武后竟然要将自己留在宫里。“娘娘,那营中……”
“这会儿,懿旨应已到了营区了。”武后优雅的开口,断了君兮最后一点念想。
懿旨已经下了去,武后是断然不会放自己回去了。
“臣谢娘娘隆恩。”君兮冷声谢恩。
在余杭发生了那么多事,军中定然已经对朝廷起了抵触情绪。武后心中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现在便借着对自己示好以挽回军心么。
然而百众儿郎埋骨冷山,岂是他夏远一人偿的完的。
“时候也不早了,君卿连日奔波想必也伐了。长喜,带君卿去她的寝殿看看吧。”武后扬了扬手,孙长喜从偏殿走出来。
“将军,随老奴来。”孙长喜在前走了两步。
“臣,告退。”君兮行了礼退出凤鸾殿。
孙长喜学乖了,这一路并没有多话。君兮也难得清净,跟在孙长喜后面走了直有半柱香的功夫,兜兜转转来到一座轩宇殿前,殿门匾额上书“霄辰殿”三字。
“老奴便送将军至此了,里面娘娘已经遣了宫娥奴才,将军若是用的不惯随时遣人到凤鸾殿寻老奴。”孙长喜尖声道。
“有劳公公。”君兮客套应声,转身进了殿去。
“将军大人。”八名丫鬟,两名太监分两列排开站在院中,已不知站了多久,看到君兮进来齐齐屈膝鞠礼。
君兮眉头微挑,目光扫向四周。
霄辰殿不是很大,一眼便能看到整个殿的格局,殿中陈设规矩整洁。而且霄辰殿地处御书房西南方向不过两炷香的路程,看得出来,武后用了心。
只是,朝中可以扶的人多的是,并非如武后所言的非她不可。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还不可知。
奔波多日,君兮已累,如今好不容易可以踏踏实实睡一觉此事也留懒得去想那么多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我睡那?”君兮随便挑了个宫女问道。
“将军随奴婢来。”宫女柔声道。
“你们都去睡觉吧。”君兮跟上去的同时挥了挥手。
宫女带君兮进了卧房,立刻有小太监将洗澡水放好。
君兮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一身疲累去了大半,已经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的从澡桶里出来,让人将澡桶搬出去便滚上了榻。
君兮仰面躺着,床榻很软,躺上去很舒服。沾上便不愿意起来。
君兮突然理解了所谓的帝王从此不早朝,这么舒服的软榻,便是没有美人,她躺着也不愿意起来。
等等……漏了什么……美人?
眼前青袍飘飘,乌丝袅袅,有一人都独坐房梁之上,支腿托腮,一张平淡无奇的脸笑若桃花。
君兮朦胧意识突然回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