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闭上眼睛,躺在床上感受到了所谓的天旋地转。
床在转,屋子在转。她人也在转。
虽说在封印之下使用力量,对身体多多少少有些伤害,但居然累成这样。
她这样想着,随手抹了一把脸,却在鼻子下摸到了一手的滑腻湿润。
抬起手一看,上面沾了鲜红的血。
她连忙起身,几步走到水盆边上拿起帕子,还没捂上鼻子,只听得“滴答”一声,一滴血落在盆子里,在水中散开。
血溶于水,顷刻间无影无踪。
唐九宁睫毛轻颤,愣住不过一瞬,她立马用帕子捂住鼻子,重新躺回了床上。
这一定是前阵子参汤补药进食过多,体内虚火过剩。果然穷人的身体就是吃不消这些好东西。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便睡了过去。
一觉无梦。
唐九宁是被钟星的惊呼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睛一看。
钟星手里拿着带血的帕子,抖着手问自己:“郡、郡主,这血?”
“没事,最近吃得太补了,有点上火。”唐九宁起身看了眼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奇怪,怎么睡了一觉天还没亮?
钟星这才放下心来,提议道:“那奴婢叫厨房做点冰糖炖雪梨,清清火。”
唐九宁摆摆手,说道:“不用麻烦,吃得糙一点就好了。”
“糙一点?”钟星有点迷惑,问道,“那,郡主晚膳想要吃什么?”
“晚膳?”唐九宁又看了一眼窗户,发现天色比刚才暗了一些。
难道我这一觉,睡了一个白天?
一个白天,足以错过很多事。
譬如顾子言等人在这个白日里,被药庐的陈长老翻来覆去折腾了百来遍。
顾子言看着自己扎满了银针的手,简直是欲哭无泪。他眉头深深皱着,对着陈长老认真问道:“陈长老,你可知这个世界上,什么是最珍贵的?”
陈长老正扎得起劲,闻言便回道:“你不要乱动,这一身灵力要是回不来,那就可惜咯。”
“我要说的就是这一点。”顾子言坐起身子,“这一身灵力对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
陈长老手一顿,终于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顾子言连忙道:“若是有一位女子,你思之如狂——”
“啪。”顾子言被陈长老按着脑门一掌拍回床上,他作势又要起来。
“你再不老实。”陈长老拿起一根长针,“我就得扎扎你的脑子了。”
顾子言:“……”
日升日落,顾子言还是没能赶上他的“思之如狂”。他把自己收拾整齐匆匆赶到时,江珣刚好送走了太清山一众人。
“何不跑去太清山找她?”江珣拿过茶匙,往微沸的水里加入碾好的茶末。炭火在茶炉里翻滚,滋滋作响,茶与水交融,香味很快便溢了出来。
顾子言听罢,盘腿坐下,恹恹道:“算了吧,太清山门规严格,修炼又辛苦,我还是别去打扰了。”
都说情爱让人盲目,顾子言倒是意外的冷静。平日里做事有多随心所欲,面对谢南蓁他就有多小心翼翼。他看了谢南蓁十年,说过的话却没有超过十句。他顾子言万花丛中过,什么姑娘都能与之谈笑风生,唯独在谢南蓁面前变成了一个哑巴。
江珣看了眼顾子言,说道:“你在我这儿倒是住得开心。”
顾子言当然听出了这话里的揶揄之意,他假咳了一声,说道:“我跟你什么交情啊。小时候你住在皇宫,极少回仙门,跟这些仙家子弟都玩不到一块去,还不是我不离不弃地跟着你。”
这顾二说话颠三倒四、扭转乾坤的功力实在了得。明明是他无论阵法还是剑术,样样不行,被群嘲得厉害,只能哭唧唧地跟到江珣屁股后面。
江珣觉得好笑,但他懒得和顾二在这种事上浪费口舌,他话锋一转,说道:“以后不要带宁儿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顾子言脑子里自动忽略了“乱七八糟”这个词,神情突然有些兴奋:“我跟你说,你这位表妹可真不像位郡主,我跟她很处得来。”
江珣眉头微皱。
“哎你别误会,是把她看成兄弟的那种。”顾子言慌忙道。
江珣的神情更加古怪了。
顾子言挠挠下巴,继续道:“不过她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居然这么能打。”
江珣拿过茶夹的手一顿,不动声色地问道:“哦?有多能打?”
“她在山贼窝里把以莲妹妹教训了一顿,还凭一己之力压制住了二当家。要不是她,我们一群人还不一定能四肢健全地回来。啧啧,话说她手腕上发红光的是什么厉害的法器吗?”
江珣半垂着眼没说话,眼睫毛掩住了漆黑的瞳色。
他夹过茶碗放在顾子言跟前,缓缓回道:“那是给她护身用的符咒。她从小便体质特殊,灵力不稳,来玄天阁也是为了调养身体。”
“原来如此。”顾子言点点头,又问道,“对了,那把古怪的黑刀究竟是什么来头?”
水已沸腾已久,江珣拿过茶壶。热气氤氲间,茶水入杯,清香四溢。
他回道:“那把刀,是魔刀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