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2 / 2)

崔恕他,向来是算无遗策,更是不惜以自己为饵。他还真是,毫不顾惜自身。

心还在砰砰乱跳着,此时此刻,糜芜才知道,自己竟是那样害怕失去他。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突然停住,跟着车帘被掀起,谢临的笑脸出现眼前,轻声道:“好了,下来吧。”

糜芜探头望出去,周围静悄悄的,送葬的队伍都不见了,车子孤零零停在一片树林边上,林中一条小路蜿蜒通向远处。

“先帝的灵柩早先已经从密道送去了帝陵,陛下方才也过去了。”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谢临解释道,“这是条近路,大队伍改从另一边入口进山,从这边走的话能省一半路程。”

他伸手想要扶她,糜芜早已经自己跳下了车子,快步向林中走去,谢临跟上来,林中四无人声,初生的绿草柔软轻滑,踩在脚底下发出簌簌的轻响,越发衬得四周安静到了极点。

“糜芜。”

糜芜突然听见谢临在身后叫她,回头看时,谢临站在那里,笑笑地看着她,道:“我要走了。”

糜芜怔了一下,一时有些不解,又听谢临说道:“此事一毕,郭氏逆党也算连根铲除,陛下交代我的事情都已经办完了,我准备出京,去扬州走走。”

每一个字都听懂了,糜芜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谢临慢慢走近了,低下头看她,又是一笑:“糜芜,这是我第一次问你,也是最后一次问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糜芜忽然有些感伤,她以为他永远不会开口,这样他们就永远都能够若无其事地相处下去,然而他还是开了口。

她低下头,默默不语。

谢临早已经知道会是如此结局,然而却不得不问,不得不说:“我知道你心里的人不是我,不过没关系,我不会问,也不会计较,在我身边,你永远都是自由的。”

眼睛湿着,糜芜笑着,摇了摇头。

谢临笑起来,道:“那么,我也只好一个人走了。”

他又走近一步,近到不能再近时,慢慢从怀中摸出一把梳子,柔声道:“你的鬓角松了,我帮你理一下。”

水意朦胧的光线中,糜芜看清了,他手中拿的,正是她那把金背螺钿梳。

谢临轻轻地,一点点地把她散乱的碎发抿上去,靠得那样近,糜芜又嗅到他身上的松叶气味,像他的人一样,清冽得让人不忍。

谢临停住手,将梳子插回她浓密的发髻中,笑道:“好了。”

当日在暮云山上,他留下她的梳子,如今还给她,他终究什么也没能留住,不过,也好。

糜芜低声问道:“什么时候走?”

余光却瞥见树丛中白色素服的一角,是崔恕。

作者有话要说:  为我的小谢一大哭,我真是个后妈……

第133章

吉时到时, 梓宫送入陵寝, 附葬的静淑皇后灵柩也安置在侧旁,谢庭跪读哀册, 崔恕率领文武百官和宗室、命妇在灵前行跪拜之礼, 痛哭举哀。

糜芜跪在距离崔恕极近的地方,看着他明显消瘦的背影, 心神不宁。

之前在林中时, 她想要追上他,然而他走得极快,等她一路追到落脚的地方时, 送葬的队伍也跟来了, 大庭广众之下,她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回想起方才的情形, 委实有些暧昧, 而崔恕的反应,也像是误会了,纵然她问心无愧, 然而不跟他说清楚,心里还是不能够踏实。

哀声过后,陵寝关闭, 糜芜夹在人群中行完虞祭之礼, 待起身之后,才发现崔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糜芜正待寻找,张离走过来说道:“陛下已先行回宫, 命末将护送郡主回府。”

糜芜心事重重地上了车。他赶着回宫,固然是为了处理郭元君,然而除此以外呢?

未初时分,永巷尽头的院门悄悄打开,一个太监闪身进来,一路小跑来到房中,向正在对镜梳妆的郭元君说道:“成了。”

郭元君慢慢在红唇上点了口脂,傲然起身,道:“去请太子!”

她再次对镜端详了自己的妆容,整理好衣服,迈步向门外走去。长长的巷子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四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两侧的高墙之间回荡着。

不对!若是诸事已定,怎么会如此安静?

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郭元君下意识地停住了步子。

就在此时,巷口处忽然传来崔祁煦的高声喊叫:“母亲,母亲!”

“煦儿?”

郭元君答应着快走几步,当先看见崔祁煦扎煞着两只手站在巷口,一看见她就大叫起来:“母亲,母亲救我!”

他身后一人慢慢回过身来,玄衣玉冠,面沉如水,是崔恕。

郭元君猛地停住脚步,颊上的血色顿时消失了。

这最后一搏,终究还是败了。

也是,如今今非昔比,依旧效忠于崔祁煦和她的人已经没剩下几个,她被困在永巷里出不得门,身边到处都是崔恕的耳目,为了联络旧部,为了布置这次刺杀,她用尽所有的棋子,也彻底把自己牵连进去了,这次一败,她不可能再像上次一样轻松脱身。

心中有无数个念头闪过,郭元君却只是站定了,看着崔恕说道:“又被你逃过了,你还真是好运气。”

“证据确凿,这一次,你逃不掉。”崔恕淡淡说道。

“老天不肯帮我,我无话可说。”郭元君冷冷说道,“你想如何处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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