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老夫人连忙捂住她的嘴,“事关皇室,话可不能乱说。”
“您放心,我也就当着您的面说。”柳明月拉下祖母的手,一字一句地分析:“荣亲王老大不小了,太后着急,给他相看了那么多好人家的姑娘,除了正妃,一同进门的侧妃妾室也一定不会少。祖父身边当初只一个妾室,就给您添了多少幺蛾子?我若是去当这荣亲王妃,岂不是要心力憔悴。”
老夫人虽然觉得她就这么评价荣亲王太过胆大,却也不得不承认柳明月说得不错。
尤其妾室这一条,直接戳到了她的心窝子。
二房一直觉得自己打压他们,可若不是老二的姨娘在世时实在太过分,自己又怎会摁着老二,不肯他在仕途上出头。
“好了祖母,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柳明月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退婚之事给定了下来,仿佛自己不是那个当事人一般,“后日王府的赏花宴,我要养伤,定然是去不成了,这退婚之事就拜托您与大太太了。”
老夫人见柳明月心意已定,自己又确实说不过她,只能应了下来。
而方大夫,都快在门厅外坐着打起瞌睡来,这才又被柳管家重新请了回去,去给柳明月用木板固定伤腿。
方大夫打着哈欠走了回去,上手之前,忽然又想起什么,将手缩了回来,“固定之前还是先让大姑娘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吧,等我固定好了,就不大方便了。”
尤其是女娃子爱干净,不洗澡怎么受得了。
“好,好,这就去。”老夫人生怕再耽搁下去,柳明月这腿真落下什么毛病,连忙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如意去帮忙:“大姑娘身边如今少了人,你就去她房里吧,跟寒霜一起。”
柳明月却微微蹙眉,拒绝道:“那可不行 ,如意姐姐是您身边最心细的,她过来,我又该不放心您了。”
倒不是如意不好,只是出了白露的事儿后,柳明月觉得身边的人再多,不忠心也不顶用。
祖母想给她院子里添人也不打紧,但屋子里贴身伺候的有寒霜一个便够了,有什么事儿也方便瞒着。
“您也别担心寒霜忙不过来,从前也多是她在伺候,白露那丫头躲懒还来不及。”
见老夫人还欲再开口,柳明月连忙截住她的话头:“我腿上又疼了,您与其让如意姐姐到我身边伺候,还不如赶紧让她替我找人抬水到房里,让我洗干净去床上躺着呢。”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但什么理儿都给柳明月占了,她除了照做,还能多说什么?
院子里的下人们今夜被几番大动静闹得也没敢睡,此刻听了主子的吩咐,连忙烧水的烧水,抬水的抬水。
说起来,柳明月也有十年未曾见到自己的闺房了。
此刻坐上藤椅,被抬进富丽堂皇的卧房里,竟有一种刺眼的陌生之感。
一整副双面苏绣被她奢侈地用来作了屏风,多宝阁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手指盖儿大的珍珠竟然就那么绣在屋子里才穿的软缎鞋上。
过惯了十年清苦家庙生活的柳明月,骤然发现十年前的自己是这般奢靡,竟有一瞬间的不适。
但好在也只是一瞬,这些东西本就是她的。
若不被人算计,她应该一辈子都过着这样的生活。
“姑娘,方大夫说让您不要自己动手,叫奴婢替您浇些水擦洗一下就好。”寒霜捧着干净的衣服和毛巾放在一边,上前来解柳明月的衣服。
柳明月习惯性地伸开双臂,从前在家庙的那十年,虽然清苦,但寒霜也一直都是这么伺候她的。
可接着她却感到身前的寒霜动作一僵,然后只听扑通一声响,寒霜竟然跪了下来,手指攥紧,声音也内疚万分:“奴婢罪该万死,今日怎么就离了姑娘的身,竟然,竟然让那些贼人……”
寒霜说不下去,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柳明月听着她的声音不对,诧异低头,却看见了自己身上的点点痕迹。
红色的吮痕,在白色的肌肤上尤为明显。
妈的!
裴慎那个混蛋!
什么时候留下的!
柳明月心态崩了,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暗骂。她本还想连寒霜一道瞒着,可这回却是瞒不了了。
“姑娘可曾看见那些贼人的脸,画下来,叫老夫人把他们抓起来碎尸万段。”寒霜抹干净眼泪,她向来不是白露那种爱哭的性格,很快便替柳明月想起了办法。
柳明月沉默了一瞬,她虽然失了清白,倒也没沦落到那个地步。
“不是那些人。”
柳明月终于张口,寒霜动作一滞,却见大姑娘闭着眼道,“是马车上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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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月沐浴完毕,连头发也在寒霜的伺候下洗得干干净净,这才换了柔软的寝衣坐在床上,请方大夫进来 。
“下次可别在夜里请我来你们承德侯府了,瞧瞧外面,天都要亮了,再来几趟我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方大夫一边拿出固定要用的木板和绷带,一边埋怨道,只虽这么说着,面上却不见真的生气。
“别处付给您的诊金哪有我们承德侯府高。”门口站着的柳管家嘴皮子硬,立刻回道。
方大夫吹胡子瞪眼的:“我这熬了大半宿,合着是为了你们承德侯府的诊金?”他说着手下一用力,打上一个死结,正好勒紧了柳明月的腿。
“嘶——”
柳明月倒吸一口凉气:“柳叔,您别跟方大夫斗嘴成吗?这疼的是我啊。”
但是好在这木板固定完毕,几个绷带也很快都打完了。
“这些时日,大姑娘最好一直卧床休息,腿能不着地就不着地,该说的话我会往外说,但大姑娘为了自己好,这腿还是好好养着才是。”
方大夫打完固定木板的最后一个结,这才起身,提着药箱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