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腿已经不再发麻, 柳明月却仍然有些站不直身子,她咬着唇想要后退,但是此刻后背抵着墙, 她根本无路可退。
好在裴慎听了她的话,也没有继续按下去,只起身掸了掸膝上的灰尘,然后站了起来。
“你是不是……还是比较抗拒我。”裴慎背光站着,几乎挡住了巷口所有的光源。
他此刻的声音轻淡, 有些听不出来情绪。
身体的表现是骗不了人的,虽然如今柳明月对着他的态度已经比从前缓和了许多,可他还是能够感觉到她的抵触。
柳明月被戳中心事,猛地抬首。
昏暗的环境下,她也看不清裴慎的神色,只感觉整个人都仿佛被裴慎笼罩在身前。
“不是,我只是……”
她微微蹙眉,却有些说不下去。
如今裴慎虽然已经梦见了前世,可他只把那些当做梦。她没有办法把他当做重生而来的同类,去交心,去讲述自己前世的委屈。
在知道真相后,她虽然不再将前世那十年的苦楚怪罪于他的头上。可先前那么长的时间里,她对于裴慎一直是抵触以及抗拒的状态。
她想,短时间内,她大概是改不了的。
不知道如何解释,柳明月便感觉心底有些 烦躁,可偏偏裴慎挡在眼前,她哪里也去不了。一急之下贝齿再度咬住了自己的唇,她虽未曾用力,却也很快在下唇上留下了一道齿痕。
“别咬。”
裴慎见她咬唇,眉心微蹙,生怕她用力就将下唇咬破。等伸出手去拨开她的唇齿,带着薄茧的指腹从柳明月唇上滑过,粗粝与柔软的触感,让两个人同时一怔。
电光火石间,忽然就有什么变了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与柳明月靠得太近的缘故,裴慎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沉重了几分。他的手微微偏移,从柔软的唇,覆到柳明月的半边脸上,轻轻地,慢慢地,试探着,摩挲着。
温热的气息撞在一起,柳明月感觉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止,她想要下意识地推开裴慎,可又莫名忍了下来。
他的触碰,似乎也没有那么……真的让人难以接受。
柳明月长睫颤了颤,她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从前都没有过的别样的感觉来,她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只知道一时间耳边所有的声音都仿佛静止了。
她只看得见裴慎这个人,看见他喉咙微动,那唇形她甚至能够认得出来,仿佛下一瞬“皎皎”两个字就要从他的口中脱口而出。
柳明月甚至在想,自己要不要再一次告诫裴慎,不要喊她的小名。
可是,接下来她并没有听到裴慎喊她的声音。
皇宫之处,忽然有慢而沉重的钟声响起,盖住了这满京城里所有的声音。喧闹的夜市也因为这钟声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好像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里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这钟声一连敲了二十七下。
柳明月心底默数,虽然早有预感,但是听出这是皇帝驾崩才会敲响的丧钟时,还是整个人都有些失神。
“陛下……薨了?”
柳明月喃喃道,她心里头并没有什么悲意,或许在知道就是那位皇帝让贵妃娘娘终身无子,耿耿于怀之后,她对着那位便再无敬重之意。
但是皇帝驾崩,同时也意味着,五皇子即将登基成为新帝。
柳贵妃即将成为贵太妃,而承德侯府也会因此,又一次水涨船高。
钟声太过沉重肃穆,裴慎听着这接连的二十七下,再有其他的心思,此刻也从先前的状态中清醒脱离了出来。他伸手慢慢地替柳明月理了一下被他手指勾乱的鬓发,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心底这才松了一口气。
“今日怕是没法再逛下去了。”
裴慎薄唇轻抿,皇帝驾崩,整个大齐都是要进 入国丧的,别说这些夜市喧闹的摊位,近一个月内,怕是白日里那些人庭若市的大店铺,都不敢再开门了。
他忽然有些庆幸,好在今日听了老夫人的提议,与柳明月出来逛了一番。
否则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我知道。”柳明月想像先前一般抿唇,可忽的想起裴慎的指腹曾经从自己唇上刮过,蓦地就止住了动作。
外面恰巧有寒霜与春莺的声音响起,四处喊着大姑娘。
“寒霜在找我们。”柳明月找了借口,连忙侧身避开裴慎,快步走出巷子。可走了没有多远,她又忍不住停了下来,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不知为何,心跳此刻竟比寻常要快些。
来不及细想是因为什么,寒霜与春莺一看见自家大姑娘的身影,就急忙迎了上来。
“姑娘!”
春莺像是看见了主心骨一般,连忙小跑到柳明月身边。她与大部分人一般,对于宫内发生之事,一概不知,此刻忽然听到皇帝驾崩的消息,自然有些慌乱。
寒霜稍稍稳重一些,她手里还提着刚刚连碗一起买来的卤肉面,只是……
“姑娘,卤肉面买了一份,但是小馄饨还没有排到,老板们就全部收摊了。”
不止是小吃小食的摊位,整个夜市的摊主以及逛夜市的百姓,都如潮水一般褪去。
“没事,我们马上也回去了。”夜市既然已经撤了,柳明月也没有在外面继续逗留的必要。更何况皇帝刚刚薨逝,她在外逗留,岂不是给人留下抨击承德侯府的话柄。
得赶紧赶回府换一身素净些的衣服才是。
“姑娘,姑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