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声让我既觉得莫名其妙,又不免有些毛骨悚然,就在我准备转身逃离的时候,少女停止了大笑。她翘起唇角,笑眯眯注视着我,接着摇了摇头。
“傻孩子,我不说了嘛!我是你的母亲!”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慢悠悠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袖子顺势滑落,露出藕段般的小臂,右手腕上,樱红色的丝线在白皙肤色的反衬下很是显眼。
“我啊,真的是你的母亲呀!”
——我还是你爹呢!
对于莫名其妙被占自己便宜的少女,我完全没有退让的打算,就在我准备反唇相讥的那一刻,我去感到自己右手腕上有些发紧,这时我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腕上竟然也系着一根和少女一模一样的红丝带。
“这……这什么玩意儿啊……”
内心慌乱无比的我还不至于因为对方的一两句话就失去理智,不管怎么想,眼前这个和我一般年纪的少女也绝不可能是我的母亲。
“你到底是谁啊!”我一边追问着,一边努力想将那根红丝带从手腕上扯下。
她抿着嘴,从枝杈上跳落到我身前,手里举着刚折下的樱花枝,轻轻戳了戳我的胸口,“什么你不你的,怎么那么没礼貌啊,连最基本的尊称都不会吗?”她这么说着,凑到了我身前,笑眯眯地观察了我好一会儿,毫无征兆地一把搂住了我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到了我的后背上,“呀呀呀,长那么大了呀!感觉比我都要高了呢!”这么说着,少女不停用手揉着我的脑袋。
“不是……你……你到底是谁啊!?”
我努力像从她的臂弯间挣脱出来,却不想那看似瘦弱无比的臂弯竟远比我想象中的有力,很快我就感觉被搂得快喘不过气了。直到这时,她才算是一把松开了我。
“真是不礼貌啊孩子,我不说了吗。”
少女双手插腰,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恰好喷到了我的脸上,带着浓郁的芬芳。
“我呀,是你的母亲。”
见我一副因震惊而有些痴呆的模样,她挥了挥手继续解释道。
“当然,我自然不是生了你却又抛弃你的那个女人。”
她这么说,脸上分明露出隐隐的愤怒神情,但那一神情在其目光转向我的前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开心的、戏弄的、甚至略带慈祥的笑容。少女再一次露出了自己手腕上的红丝线。
“呐,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认我做母亲的证据。”
“认你做母亲?”
瞬间简直有一种被闪电给劈中了的感觉。
“对呀!儿子!”
少女用力点了点头,拿着手里的樱花枝戏弄似的戳了戳我的脸,嘴里再次发出清脆如铃的笑声。
“我呐,就是你小时候在这认的母亲哟!”
她笑眯眯的看着我,眼睛眯成了小月牙。
……
认大石、大树为干妈,今天的很多人或许不免觉得古怪可笑,但在很长一段时间的里,在中国的许多地区,这都是司空见惯的事。一般来说,认大树或大石做干娘的都是些男孩子,而且大多是生下经常多病爱哭,磕磕绊绊,命主夭折的男孩。
我便是如此……
据说,在我还小的时候,就认了一棵大樱花树做干妈。
这其实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民间习俗如此,无须议论。
但……如果有一天,被认作干妈的大树突然变成了一个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少女,然后还有一脸孩子气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蹦跶着,笑嘻嘻地喊自己“乖儿子”。
这种情景,就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我感觉你好像有点儿不相信我。”
自称“母亲”的少女这么说着,略显不满鼓起自己的脸颊。她此刻正蹲在已经跪倒在地、腿软的站不起身来的我的身前,还不停用手上的树枝戳我的脸。
“可能的确有点儿不太好接受,但这就是事实啊!乖儿子!”
“求求你、求求你别再这么喊我了……”
我只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羞愧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