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望着得到公主如此恩宠和盛赞的国师。
平心而论,公主生得甚美。虽然她声名狼藉,但是,这样的美人肯对你如此上心,若还拒绝,那就是榆木疙瘩。
姜偃的鼻尖嗅到了从接骨草上散发的浓烈草木呛鼻的味道,漆眉微微地耸动了下,似无人察觉。
他接了那朵俗艳恶臭的接骨草,低声道:“臣无德无能,公主谬赞了。”
元清濯笑靥明灿,露出如练皓齿,上前一步,轻轻挽住了他的臂膀,脸颊也歪了靠过去。
这时几乎所有的船都已靠岸,只唯独还远远停在水中箭靶前的周玉京。
船舱进水,水已经漫过了绣履,她急得歇斯底里地大叫,可是岸边那一群衣履辉煌的贵女公子们只知道围着最出风头的元清濯和姜偃,没有一个人理会她的呼救。
身边的船也早已往前奔去靠了岸,她才想到自己这边逆风,声音怕是传不了太远。
万般无奈之下,唯有倚仗自己的水性了。周玉京跺跺脚,咬牙切齿:“元清濯你等着,咱们没完。”
她提裙奔向一旁甲板,纵身跃入水中。
直至周玉京落水,岸上才终于有人发现了她的存在,一人高喊道:“信陵夫人,华亭伯夫人落水了!”
戚兰若即刻奔下云坡,命左右会水的好手前去搭救。
落水的是周玉京,镜荧没有下水便奔了回来,见先生手中握着一朵气味极重的接骨草,他心念一转,从身后悄然无声地将姜偃手中的接骨草接过了手。令公主浑然不觉。
周玉京善水,又逢人搭救,自是没有事,就近便上了岸,只是浑身上下均湿透了,狼狈得无法再见人,经由婢女的搀扶现已退出海客洲更衣去了。
戚兰若朝着元清濯走来,假模假样地夸赞了公主的好身手:“公主今日的好身手是让妾大开眼界了,虽则夺了我妹妹的船,不过红羽箭还是公主这一队的箭,既然事先没有明文不得夺取他人船只……”
她一停顿,明艳的笑容挂在两腮,梨涡若隐若现,“昆山玉就送给国师大人了。”
她的这一停顿恰到好处极尽其妙,既委婉地说明了公主不守比赛规矩,私自夺了他人的船,又献出昆山玉展示了自己的大度胸襟,搏得一片赞誉。
元清濯不在意戚兰若要搏什么名声,但谁敢踩着她上位,她就非要给对方一个难堪不可。
公主回以同样的微笑,桃花眸泛起春色潋滟般的感觉,更令人目眩神迷,她笑道:“是不凑巧,我的船被人凿穿了一个大洞。船都是信陵夫人准备的,你说好好的怎么会破个大洞呢?我才不相信信陵夫人想害我呢,可你说巧不巧,当时华亭伯夫人的船就从我身边经过,她得意地白了我一眼。”
她也完美地停顿了一下,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接着又道:“我姓元,我这一生吃过谁的亏?当时我就忍不了了,我跳上了周玉京的船。”
人群里传来恍然大悟的声音。
公主说得有一点没错,她姓元。
元清濯不需要吃任何人的亏,同样,她也没必要诬陷一个区区的周玉京。
她是有封地、有战功的长公主,旷古未有。何须折节与小人争胜?
元清濯的这番话更是取信了大部分人。
那周玉京平素与信陵夫人过从甚密,两人焦不离孟,也不知信陵夫人对此是否有过参与。但今日海客洲信陵夫人是主人,她准备的竞舟赛事,船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无论如何是她理亏。
人不应该因为理亏之人的几句场面话,就淡化模糊了,甚至完全无视了她的罪愆。
戚兰若面上挂不住,唇角抽了抽。
但话已放出,该给的昆山玉还是要给,不但如此,还要大大方方地给,以抵消在公主面前的过错。
元清濯对昆山玉甚满意,自己没受到任何惊吓,大大地出了把风头,又获得了一块几乎价值连城的美玉,心里也早忘了周玉京的事了。
“开权镜荧,你们俩小鬼还愣着作甚么?还不赶紧给先生把玉抬回去!”
两童子对望一眼,回过神来,立刻点头应允。
那玉石过大,过重,磨了玉腰带还绰绰有余,俩小孩儿搬着还吭哧吭哧的。开权是射箭好手臂力不弱尚且如此,元清濯万幸来的不是自己家里的俩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