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2 / 2)

拂拂迟疑地问:“你们……不跑吗?”

“走哪儿去?”王女女从她怀里接过了沙弥,直哼哼,“都好几年了,我可是不想再跑了。拽着沙弥又能往哪儿跑?”

“你呢?你怎么不跑?”

拂拂苦笑,“其实我也跑累了。”

又将左慧和阿妃的事说了一遍。

“那也挺好。”王女女点点头,她倒看得开,“正好我们几个相依为命呗。”

……

建武五年四月末,济南郡就忙着征发民夫,修筑防御工事,坚壁清野以待敌军。

至此,城外的人进不来,城里的人也出不去。

济南郡彻彻底底成了一座围城。

城内物价也随之一路飙升,虽说拂拂和王女女几人早就囤了足够的粮,此时看到这个架势,也不免有些慌张。

五月,联军终于一路开进了青州,向济南发起了进攻。

数万大军以牧临川为主帅,陈兵于城门外,战争一触即发。

攻城当然不是像电视剧拍的那样,傻不愣登地架着个云梯,顽强地顶着石头箭雨,前仆后继地去送死,更不是双方各排出几员大将一对一单挑。

实际上,不论攻城守城都是个技术活儿。

这几天里,济南城中人心惶惶,姚方更是把所有百姓都征集起来,不论男女。男的就去干活儿,修筑工事,女的则忙着照顾伤员,洗衣做饭之类的杂务。

“民室杵木瓦石,可以盖城之备者,尽上之”,不服者皆斩。

而城外这边也高高地起了距堙,借以观察城内虚实。

以步兵举盾,保护民夫拆除城外拒马,其间又要提防小股敌军出城野战。

不论城内城外,民夫营都在加紧赶制守城或攻城器械。

城外从砲车、填壕车,到钩撞车、木幔、云梯。

城内从悬帘、飞钩,到劲弩,滚木礌石、铁撞木。

几天几夜的鏖战下来,死伤无算。

五月中旬又下了一场雨,大雨冲刷着城外的浸润了血的泥土,吹来阵阵腥风,春夜的风却冷到了人骨头缝里。

牧临川自中军大帐中起身,一袭简简单单的玄色长袍,间白的长发直垂腰际。他几天几夜没合眼,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珠红血丝密布。

干燥的烛火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直往面上浸。

几位心腹部将裹着一身腥风,大踏步地赶往帐内夜间议事。

石黑忍不住唾了一口,冷笑道:“姚方这老匹夫!竟将粪便熬成滚烫的汤汁,兜头浇下,烫死烫伤了不少我军士兵!”

姚茂也忍不住直皱眉:“济南郡守姚方死守不出,以逸待劳,看来势要待我等长途跋涉,力有不逮,围城自解了。”

自攻城起,这么多天,牧临川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青年神色倦倦,目光自一众将军面前掠过,眼神阴郁,冷骘道:“继续。”

“孤要姚方这老匹夫的脑袋。”

于是,又是几日几夜惨烈的鏖战。

翌日,雍废帝牧临川亲临战场,面色青白,神情阴冷,从容指挥着诸将攻城。

眼看着雍军终于填上了壕沟,拆了羊马墙,开始冲击外层城墙。

而姚方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弩机,牧临川虽身在战场边缘,却还是被流矢射中了左臂。

这一箭自远处射来,劲力十足。

哪怕是牧临川也忍不住当场大叫了一声,疼得冷汗涔涔地蜷缩在了轮椅上。

众人大惊失色之下,忙抬了牧临川下去,这一战只好匆匆鸣金收兵,暂时画上了休止符。

摘了兜鍪,石黑涨红了那一张黧黑的脸,和姚茂等几位心腹大将步履匆匆而来,进了帐子,匆匆忙忙地问:“陛下怎么样了?”

几个随行的军医正忙得团团转,剪了衣服,喷了烈酒。

而牧临川已挨过了最初中箭时的剧痛,无动于衷地望着眼前这一幕,犹如置身事外。

其中一人蹙眉答道:“这箭头上抹了毒药,也不知是什么成分。”

“为今之计,也只有先将这块肉连同箭头一道儿剜出来了!”

姚茂点点头,夹着兜鍪,挨着军医一屁股坐了下来。

“陛下且忍耐!!”

牧临川的视线落在了他脸上,略一颔首,对身旁的军医道。

“拿块干净的布来。”

待军医拿来之后,牧临川便若无其事般地道:“请军医开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