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片龙鳞(五)
皇帝跟玲珑回了她住的灼华宫, 玲珑吵着要皇帝给她写副字, 皇帝拗不过她, 百依百顺地进了小书房, 就见文房四宝已经备好, 墨却没磨。
玲珑笑嘻嘻地对他伸出双手,宽大的水袖垂下, 美感十足,但其实做什么都不方便,“陛下给我卷袖子, 我给陛下磨墨。”
皇帝睨了她一眼, 果然来为她卷起水袖,露出两节白玉般的细腕子,那肌肤真是吹弹可破半点不夸张, 皇帝眼热, 粗糙的指腹在玲珑腕上轻轻抚过,如丝水滑,嫩的令人叹息。他几乎不敢太用力, 因为总觉得稍一使力便要断掉,要小心呵护才行。
“红袖添香可是美事一桩,陛下给我重新写个宫名,我叫人拆了换新的上去。”
皇帝恼她小姑娘家家不知轻重, 他的字可是千金难觅, 她居然要来拓到宫匾上, 真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可看她兴致勃勃, 又不忍拒绝,“本来的字不好看?”
“自然没有陛下写的好看。”马屁拍个几句差不多就行了,再多玲珑就没了耐心,她双手叉腰气哼哼地瞪着皇帝,“陛下写不写?不写我就走了。”
这个威胁很明显是没有用的,因为皇帝知道她根本哪走不了,一个用力,勾住她的腰将人搂进怀里,亲昵地咬了下她粉嫩的脸蛋,“走?你想走去哪儿?朕在哪儿你就要在哪儿,除了朕的身边,哪里都不许你去。”
玲珑在他怀里哆嗦了一下,皇帝还以为她冷,结果她很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真诚地请求:“陛下不要说这些肉麻的话,我快要被恶心到了。”
谁敢说帝王的情话恶心?这简直是冒犯!皇帝有心佯作生气吓吓她,又在她抱怨且理直气壮的眼神里失去了底气,“你不爱听,朕就不说了。”
“其实还是爱听的。”玲珑软绵绵道,前一秒还跋扈娇纵,下一秒立刻柔弱可爱,将变脸表现的淋漓尽致,她凑过来蹭了蹭皇帝,“可是我不喜欢陛下老是挂在嘴边说,总是说就不感动了,而且谁知道陛下如今跟我说,改明儿一扭头又跟谁说呢?想到这个,我心中便难过得很。”
真是嬉笑怒骂,万种情绪来去自如,也能随心所欲地掌控他人喜怒哀乐,皇帝隐隐觉得自己似是被这小姑娘牵着鼻子走了,只他十足自负,不以为意,而是轻笑:“记下了,日后朕只同你说,你爱听,朕就只在龙床上同你说,这就是咱们的悄悄话。”
后面两句语气又轻又柔,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笑得分外开怀,还是玲珑先将皇帝推开:“快写快写。”
皇帝反手又将她拢入怀中,“朕教你写,小姑娘家也得将字写好看些。”
他的手又大又暖,包裹着玲珑小小的手,一笔一划带着她写字,还要注意不让她的袖子滑落沾染到墨汁,两人不时相视而笑,福公公站在小书房门口伺候着,什么都听耳朵里去了,暗暗心惊这位容妃娘娘的本事,然话又说回来,莫说陛下是个健全的男人,便是他这没了根的阉人,都觉着容妃娘娘秀色可餐,何况陛下呢。
不过这甜蜜的时光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有宫人来传禀,福公公两相为难,他这是禀报还是不禀报?不禀报,陛下也许会发火,禀报打断这份柔情蜜意,陛下也可能会发火,人人都羡慕他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是大内总管,又有谁知伴君如伴虎,稍一不如意就要人头落地啊!
“陛下,陛下……”
皇帝正得趣,恨不得与玲珑不分开,哪里容得下有人废话,“滚!”
“是!”福公公理直气壮地滚了,这是陛下不叫他说话,可不是他不禀。
然而五公主一听说皇帝不肯见自己,立刻恼了,“放肆!父皇怎会因为一个妃子便不见本宫?让开!”
金枝玉叶又不能动粗,五公主一马当先地闯进了灼华宫,她冲在前面,谁敢拦?这可是陛下最疼爱的公主,曾经让她骑在脖子上的!万一哪儿冲撞了,人家是亲父女不碍事,他们这些伺候的奴才都得掉脑袋!
一到小书房门口,五公主就瞧见她的父皇正拥着一妙龄少女手把手教写字,一瞬间气血上涌眼前发黑,她自然不会去恨皇帝,父皇跟母后本来那么恩爱,这是哪里来的小贱人!她听说了,是皇后带进宫的,果然是居心不良,这才入宫几日便如此迷惑君心,时日长了可还了得?!
“父皇!”
五公主冲了进来,吓到了玲珑,她宛如初生的小羊羔般嫩嫩地惊叫了一声,钻进皇帝怀里躲,还轻轻攥紧他的衣襟,明显是被这风雨欲来的气势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