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中午,自砚山带回的阴霾一扫而空,锦城的阳光照进谭家老宅,阿姨从厨房的方向过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和平时一样,笑道:“可以开饭啦。”
见客厅里的气氛安静极了,阿姨愣了愣,看向林清婉。
林清婉不慌不忙道:“林嫂,不急,再等会儿。”
“哦哦,好嘞。”林嫂忙退下去了。
几十年来,谭家老宅安静过,也热闹过,却从未像今天这样气氛诡异过。
谭老一锤定音,几乎把谭璇跟江彦丞给敲成了傻子,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敢相信他们之间已经毫无阻碍?
以为永远跨不过的那座山啊,被搬走了?
还是谭白最先反应过来,笑道:“小七,傻了?你没听错,爷爷说,成全你们!”
面对着江彦丞,谭白也点评了一句:“假如你小子在砚山失手,闹出了任何一条人命,就算搬出殷老来,也不好使。”
江彦丞呆了呆,谭璇猛地跳进他怀里,他忙伸手把人托抱住,一把抱了个满怀。
“江彦丞!”谭璇哪还管什么是克制,什么是分寸,当着全家人的面,狠狠地吻了江彦丞的侧脸,她眼睛模糊不清,根本看不到他,边说边哽咽:“ 不是梦,是……是真的!是真的!”
江彦丞这才如梦初醒,又像是坠入了新的黄粱美梦,他在这梦里沉沦,终于展颜笑了,紧紧抱住了怀里的星星:“不,做梦都不敢做得这么好……”
他在砚山的一举一动,原来都有人知道,假如他真的一时冲动杀了人,他将永远失去得到谭璇的机会。这才是谭家的考验吧?他本身没有犯大的过错,所以他还有机会。
多么庆幸,他的爱人及时拉住了他,她将他的恶驱散,在他尚可回头的时候,牵着他回头,指引他向着她的光亮处皈依。
谭璇,他的星星,他的光,他永远的救赎。
谭老做了决定,这决定太大、太惊人,不是谭家小小的客厅能装得下的,谢灵书从呆愣中回过神,又见谭璇跟江彦丞抱在一起,顿时想开口反对:“不行……”
“到底行不行?”视频电话还没挂断,殷盛只是好一会儿没出声而已,顺口接了谢灵书的话。
“不行!”谢灵书很坚决。
殷盛的一根雪茄快抽完了,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道:“我说弟妹,洛杉矶跟锦城的时差十六个小时,马上夏令时十五个小时,我这把老骨头要早点睡了。你们家都准备吃午饭了,还让不让我睡觉?烦不烦?”
“你这个老东西死了最好!”谢灵书啐道,表情已经有了松动。
殷盛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连脸上的皱纹都疲惫了:“唉,熬不住咯,快入土的年纪了,咱们都保重身体要紧。弟妹你有什么骂人的话,视频骂没意思,不如留着当面骂吧。谭疯子,这事儿尽快办,谁知道我能活到哪天?我还怕你比我先埋了……”
八九十岁的年纪,天命都已看淡,谁也不敢确定,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谭老不言不语,弯腰去拿手机,谭白忙递给他:“老爷子……”
“别挂,别挂,那个,william……”殷盛看到了谭老的动作,往前一伸手,急道。
“义父。”江彦丞沉浸在巨大的欢喜中,却看不到义父的脸,他答应着,正要放下谭璇走过去。
殷盛道:“没什么事,一切听谭家的意思就行了,你这个媳妇儿选的好啊。但也别怯场,我殷盛好歹是一代枭雄,你是我儿子,腰板要硬,等义父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到时候……”
忽然,殷盛的声音戛然而止,谭老把视频给挂了。
谢灵书一愣,拍了拍手:“该!早该挂了他的电话,老不死的家伙!”
谭国义站在谭老身后,哈哈大笑:“我的天啊,我快六十了,居然有幸见证了历史性的一刻,我的老父亲挂了殷老的电话!哈哈哈哈!”
谭白也跟着笑:“爸,您这次回家探亲,没白回吧?正赶上好时候了!”
谭严在一旁目瞪口呆,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急得直跺脚:“爷爷,哎唷,这、这事儿怎么办哪?”
谭严是死脑筋,遇事很少转弯,他现在最在意的不是谭璇和江彦丞的婚事,而是殷盛要归国的事儿!
头条新闻?
头条新闻怎么装得下这么件大事儿!举国震动还差不多!
殷盛要归国,除了谭老,谁敢去提?谁敢贸贸然牵这个头?胆子不好的人,早就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