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醉意,宁修第一次去问苏河。
山河镜拍孩子的手忽然一顿:“是个狂傲自负的人。”
宁修看向她:“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山河镜说:“不,我恨她。”
“为什么?”
山河镜垂下眼,不知为何说了一句:“自己想,她和你一样。”
宁修没想明白她的意思,只问她:“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回答他的却是关门的声响。
之后宁修带着山河镜等人赶往洛南,可无论身上有着怎么样的神通,他都改写不了洛南的情况。
五年后,洛南成了一座空城,里面全是繁茂的树。
宁修送走了无数个曾向他求救的人,因此比以前沉默了许多。
山河镜能看出他在焦虑什么,山河镜记得,宁修最后送走的那个孩子心智不全,无论他们怎么说,那孩子每日都会坐在门前等父母等弟弟。而他的父母对他算不得好,他们见他痴傻,看他心烦,总怕他给小儿传上几分病气,于是吃饭睡觉都不让他与他们一起,无论是买东西还是出门游玩都只有弟弟的份,一大家子里也只有弟弟对他好。
弟弟想着兄长不易,总会牵着哥哥的手,等哥哥吃饭时悄悄来到他身侧,耐心的陪着哥哥。
宁修挣扎过。
他是亲眼看着弟弟走的。
弟弟走的那日哥哥不知发生了什么,一直抱着弟弟亲亲他的脸颊,还以为他是摔痛了,一直在用“呼呼”磕磕巴巴地说不哭。
而后弟弟变成了树木,哥哥便每日都坐在树下,直到他死的那日,他像是头脑突然清醒过来,望着面前的几个人,茫然的问:“我是不是要死了?”
宁修和春湛君不知该怎么回这个话。
他又说:“可小白说,死就看不到弟弟了?”这话说完他又有些茫然:“可现在我也看不到他。”
“所以,我是不是一早就死了?”
“可我不想死,我还想再看看他,弟弟说了,只要今日我听话,我就能与他一起吃饭,吃完饭他还会带我去放羊。”
话到这里,宁修听到他问:“呐,我其实不是很懂。”
“我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宁修回答不出来,他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别说说话,就是喘气都很费力。
其实人这一辈子,生老病死悲欢离合都在天道之内,属于正常轮回,而虚泽只是将这个过程集中,一下子爆发,换了一批新人,除去了大部分的旧人。
山河镜曾经说过,虚泽不会做没有用处的事情,他若定下五千年换一次血的举动,必然是有他的用意。只不过虚泽离开凡尘已久,谁也无法与他见面,也不清楚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又为了什么定下五千年换血的规矩。
起初的宁修愤怒过,茫然过,而时至今日他又回归平静,开始重新去问自己,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又该做些什么?
他又能做什么?
薄雾在眼前飘散,陈生瞧着宁修的背影,那双知道了焚夜卷真相之后暗淡下来的黑眸,在洛南毁掉的那天亮了起来。
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陈生的眼前伸出一条手臂,淡蓝色的皮肤有几分怪异。
这手掌似乎是他,又不是他的。
他正以山河镜的角度,在看山河镜如何挽留宁修。
山河镜很怕此刻宁修的眼神,她向前勾了一下,结果指尖触碰到对方的身影,像是碰到了一汪清泉,宁修的身影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
薄雾从眼前散去,黑发在视野里飘舞,陈生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对面的男人一只手握住那些白色的披帛,一只手拎着山河镜和宁修,薄情的眉眼多少带了点不悦。
看到他无事,曲清池一掌将飘散的天路倒影击碎,白纱在空中断成一截一截,落在地上消失不见,惊得陈生目瞪口呆。
这事做完,曲清池把被他打伤昏迷不醒的两人扔在地上,随手掐了个咒法把奄奄一息的宁修与山河镜治好,治好之后他又将手按在两人头顶,双眼一变,清除了他重伤他们的记忆。
本着再打一次的念头,他把人砍残,然后再把人治好,治好之后再次提刀。
陈生就没见过像他这么残忍的人。
陈生:“……你也不嫌费力。”
曲清池一脚将两人踹开,说:“没想下这么重的手,”他回头瞥了一眼陈生:“也没想到你看戏都能看出点问题,因此有点烦躁下了死手,不治好实在拿不出手。”
曲清池说完这句眉眼微动,抬手握住盏目。
没了被他砍伤又治愈的记忆,宁修带着山河镜向他袭来,他抬手毫不留情地刺出一刀,接着在宁修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抬手在四周划了几下。只见空中镜子破碎,与此同时,曲清池反手一掌,黑色的闪电从掌心飞出,一下子越过宁修击中山河镜。山河镜尖叫一声,镜子里传来一股推力,将镜子中的人全部扔了出去。
镜子门的碎片与曲清池和陈生一起飞出山河镜。
陈生的魂体飞出镜子,上下颠倒,一睁眼便在石镜上躺着,回到了自己的肉体。
等他们飞出石镜,那装模作样的人对陈生眨了一下眼,一掌将自己的左臂打碎,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
陈生:“……”真不要脸!
他明明一直在划水!打赤鸿尊也没有废太多的力气!打完还因为效果不好重新治好又打了一遍!明明手段残忍,态度散漫,此刻却装得像是有多尽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