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郭齐佑来了许久也没见过陈生言辞如此犀利,他听不出话有什么问题,但又觉得不对劲,最后他茫然的张开嘴巴,无助的看向曲清池。

曲清池垂眸,思索片刻后安静地看着陈生,继续观察他的表情,一点也没管孟邗到底会不会被陈生气死。

孟邗放在腿上的手用力握紧,指尖泛白,心中怒声道:望京有三千户,是中县,县尉是从九品下,县令僚属,负责治安税率,因职权一来需要讨好县令,二来对准平民百姓,收税时常有难题,若公务有失还会当众遭到责打,因此被当代文人看轻。

这陈生是个进士,进士如今做了县尉,怎有脸问他能修不修行?

这口气咽不下去,孟邗有意拿这点说话,转而又想到陈生主动提起这事,想来心中不在意,他就算拿这件事说话,陈生多半也不痛不痒,没有意义。

因此他将话咽了回去,面上情绪不显,只说:“陈兄性格豪爽直率,与我脾气相投,我又怎会介意。”

闻言陈生笑了。

孟邗决定暂时不与他纠缠,在心里又记陈生一笔后他扭头看向曲清池,“阿兄,你是不是也是因为陈郎君性格直率豪爽才待陈郎君亲厚?不瞒阿兄,我也很欣赏陈郎君,阿兄果然很有看人的眼光。”

这就是孟邗与郭齐佑最大的不同。

孟邗拉的下脸与人撒娇,懂得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退,不会一味追赶人打,不会让人抓住把柄看出他的算计,就算再恨你,也能对你笑得出来,说话很含蓄,但表达的意思明了。

而郭齐佑不行。

郭齐佑初来时就将首座喜欢陈生的事说了出来,之后就是一身酸气,令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喜欢首座,首座喜欢陈生,他因首座喜欢陈生嫉妒陈生。但郭齐佑没有想过,曲清池对外是个性格内敛的清高修士,外人不知他真实一面,在揣测他心意的时候就应该顺着他的伪装来。

孟邗就考虑到了这点,因此见到陈生时他很含蓄,一不承认首座喜欢陈生,二说出陈生对首座有救命之恩,先铺垫好日后的误会,引导陈生误会曲清池喜欢他的原因,然后既不明说却也承认曲清池的眼光,用此来表示他对曲清池喜欢的人的认可,将自己放在了娘家人的角度,降低曲清池与陈生的警惕性。

可惜,陈生熟知他的手段,这些手段以前可行,现在多余。

曲清池听他如此说拿起一旁被油纸包裹的糖画,他不动声色地将糖画放在袖中,平静地问:“你瞧他好说话?”

孟邗点了点头。

曲清池又问郭齐佑:“你看他性子好?”

郭齐佑点了点头。

曲清池哦了一声,说:“可我与他初识时他可是既不好说话,性子也不好。”

拿起茶杯的陈生忽然被点名,莫名其妙的抬起头。

曲清池说:“我还记得他救我时我躺在山间河路,衣袖沾染河道泥水,他骑马过来,先是坐在石头上想了想,然后拿起一根带着嫩叶的柳枝探了探我的鼻息,见我还活着,他颇为为难的叹了口气,百般不情愿地将我拉起,途中还嫌我弄脏了他的衣物,将我放在地上的时候伸手打了一下我的脸,以此出气。”

“……”

“……”

“……”

满脸是汗。

作为全文唯一一个打了女主没被报复的人,陈生有些尴尬。

女主说的这些事都是真的,上一世确实如此,不过陈生打他的那一下根本不是打,只是拍了拍他的脸,看看他有没有意识。这个简单的动作,怎么经他一说变了味道?

在郭齐佑和孟邗的注视下,他看向他曾经打过女主的右手,沉默片刻。

陈生觉得,他应该抢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他艰难地说:“我坐在河边没动是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我迟疑是在想我是应该骑马去找当地官府说上一声,还是应该就地把你埋了。”

“我拿柳枝探你鼻息是因为你躺在浅洼之中,那日我还穿了一身白衣。白衣倒也不是什么事,但衣衫上绣着银线实在贵重,我总得爱惜一些。”

曲清池嗯了一声,又说:“你说的是不是被我不慎扯坏的那身?”

陈生委屈的点了点头。

曲清池说:“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这样,我在虚妄山有几匹天寒丝,不如你同我回去,我拿来给你做身衣服。”

听到这孟邗的脸色有些不大自然。他不傻,知道曲清池平日不来望京此刻来望京的缘由,也知道曲清池没有跟父亲说就开始择生期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个凡人。

现今他说这个凡人人品好,曲清池又说他人品不好,无疑在表露不管陈生的人品如何,他看到的都是陈生这个人,他愿意接受陈生的每一面。

可为什么又凭什么?

陈生到底哪里让他觉得不同。

孟邗嫉妒的几乎无法保持带笑的表情,他想了想,话锋一转:“不过阿兄,这次择生期定在望京倒是没问题,只不过若监考只有阿兄一人怕是要看顾不过来。”

曲清池想了想,“应该看得过来,”他说完这话看着孟邗,意有所指:“毕竟弟子只有一人。”

这话就很有深意了。

陈生瞥了他一眼。

弟子只有一人,可以理解成他只收一个人当徒弟,也可以理解成是他已经选好了人,只看这一人,所以看的过来。

那他看好了谁?

陈生抬起茶杯,装作自己不在。

曲清池又说:“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不如这样,齐佑、孟邗、择生期的事情就由你们帮我看顾,若是你们在我也放心。”

郭齐佑一听当时就笑了。

孟邗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女主把他的路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