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2 / 2)

今日这么重的伤,她就这么漠然看着他,好像是不痛的。然而封戎瞧着眼里,身上是成倍百倍的痛。

他强行镇定着,面对她说不出一个字,运起灵力看似冷静处理她的伤口,再然后一伸手,搂住她的腿窝与后背,就这么抱起来。

“我带你走。”

饮溪没有动,轻声问他:“你以什么身份带我走?”

封戎步子一滞,抱着她的手臂不由收紧,他不敢低头去看她的脸,只觉酸涩异常。

顿了顿,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一路回了宫殿,封戎直接将她带去了自己的寝宫。

路上遇到不少人,只见魔帝抱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匆匆往殿内走,众人看的瞠目结舌,纷纷猜测那女子的身份。

饮溪想这一日迟早是要来的,虽然并没有料到来的这么快,不过也没有什么区别了……这种事,哪怕给她千年万年的时间,只怕也做不好准备。

她累了,身心都累,没有闹,没有质问,乖顺由他安排,躺在那张床上,闭上眼便翻身背对着他去。

封戎就坐在塌边一言不发看着,喉间塞着什么东西,哽的慌。

饮溪腕上有伤,那枷锁是魔界的东西,再没人比他更清楚那刑具的威力,她就这么将手搁在一旁,闭着眼,看着像是要睡去了,不敢碰到任何东西。

那身躯蜷缩在一起,仿佛是在保护自己,原就不丰腴的身体肉眼可见的瘦了,锦被中拢起一个消瘦的身形。

心里头抑制不住的发酸,一时又好似泡在冰水中,又湿又冷,皱巴巴不堪入目。

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逃避至今日,还是令她身陷囫囵,还是眼睁睁看着她受了伤。

灵力如水般倾泻出去,源源不断注入伤口,冰蓝色如水一般的灵力环在她手腕,起码保她感知不到痛意。

他知晓她没有睡,艰涩开口:“第一日你就已经认出我了,是不是?”

若时光能倒流,他恨不得回去打醒当日的自己。

听闻这一次开战带回了十几个神仙,他匆匆赶来一探,明明她就近在咫尺,与他隔着不过几步远的距离,他竟然就这么掠了过去,由她多受两日苦。

封戎不敢想,不敢想她当时在那样的情境下看到他,心里是什么样的心情。他没有救她于水火,反而是将她害至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

只要想到这一点,慌乱便占据了思绪,再不能思考。

那幻形术不知何时消了,如今再幻形也没有了意义,露出她本来模样。床上人乌发披散,脸庞不过他手掌大,睁眼闭眼都令他千百次惊艳,是他从前看过千百遍的熟悉模样。

他听到她轻声开口:“是。”那语调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这一回轮到她发问:“你是否早已知晓我是仙?”

封戎喉间苦涩,沉声道:“是。”

“你知晓仙魔开战?”

“是。”

“……原先我以为是我瞒着你,原来从头到尾你什么都知道,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她再也不必因离弃了爱人而日夜难安,再也不必因此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愧疚,不必忧心他在凡间过得好不好,往后他们还有没有机会相见……

饮溪以为最难的日子已经来了,原来这才是最难的。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她是仙,活了上万的仙,遇到再大的事也要沉着冷静,与天同寿者,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只是胸口搅疼,好似里面始终插着一把刀,翻来覆去把她的心搅碎了给人看。

这一日初时是痛,痛到无法忍受,再后来便麻木了。

没有离开仙界前,饮溪想了无数次,待到大战结束了,她要好好的扑在他怀里哭一哭,说她这段时日经历了他决计想不到的事,说她过得好辛苦,说她先前是去拯救天下苍生的,厉害的了不得,是个顶顶机智过人慈悲心肠的仙。

她预想中少爷会怨她,怨她误过了他们的成婚典礼,怨她不给他留下一句话。

可是她也委屈,分明那成婚礼是她最最期待的,为了成婚,数着与他分别的日子,谁知这一别就再也没能相聚。

她想要封戎抱抱她,想要在他怀里寻一个舒适的位置,想要体会一把凡人戏文话本里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白头偕老。

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从前的那些就此可以不作数了。

饮溪可以抗住那些伤,抗住灭族的压力,可是只见了他一面,身上那些原已开始愈合的伤口又开始痛了一起,每一处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她微微动一动,将自己抱的更紧,死死憋住眼眶里的泪。

封戎将她衣裳解开,看到她白玉肌肤上布满青紫与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已经开始愈合,最严重的一处在腰侧。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眼前晕的厉害,闭眼静了好半晌,方才轻轻将衣裳又盖回去。

封戎想把她抱起来,想把她牢牢护在怀里,竟然无从下手。

他就这么合衣躺在她身侧,动作轻到了极点,手臂揽在她身前,格开了腰侧的伤,努力与她靠的更近。

他终于再一次闻到她身上令他安心的味道。

“你别恨我……”封戎闭着眼,不知如何吐出了这几个字。

饮溪没动,回他:“我不恨。”

“我原打算在成婚当日将一切都告诉你,我没有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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