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昌郡主苦知?道:“你?不用如?此?,这回不是我自作主张,我本想?把孩子送走,可?是四面都被围了,根本出不去。”
曲萧见她身上也穿了盔甲,便问道:“那你?现在是要做什么?”
庆昌郡主道:“昌定王府好歹也是武将出身,我从小同父兄学过武艺,眼下人手不足,你?多歇一歇,让我去替你?一阵罢。”
曲萧道:“战场跟你?想?象的不一样,也不是会武就能解决的问题,我还?撑得住,你?千万不要莽撞。既然出不去城,就带着两个孩子留在这里罢,万一城破,说不定还?有一丝逃生的机会。”
庆昌郡主想?要说什么,曲萧却冲着她摆了摆手,转身想?走。
这个时候,却听有人在身后奶声奶气地叫了声“爹爹”。
他心头巨震,那一瞬间几乎克制不住动容,猛然转过身来。
朝他跑来的不是幼年时的曲长负,而是曲长清。
曲萧对这个小儿子一向有些严肃,曲长清可?远远没有曲长负小时候那种?坐在父亲背上骑马玩的待遇,也不大敢跟曲萧亲近。
他这时也只敢怯生生牵住父亲的衣角,问道:“爹爹,你?又要出去打仗了吗?你?什么时候回来?”
曲萧沉默了一下,将他抱了起来,曲长清受宠若惊,眼睛一亮。
曲萧道:“外面在打仗,你?怕不怕?”
曲长清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爹爹在这里就不怕了。”
曲萧道:“但是爹不能在这里,爹要去外面保护你?们。你?好好地跟着娘在这里,要听话?,知道吗?”
曲长清道:“那,那咱们都在这,姐姐在京城,哥哥呢?”
曲萧迟疑了一下:“你?哥哥……在别的地方,说不定等从这里出去,就能见到他了。”
前面的喊杀声一阵紧似一阵,西羌人好像又攻上来了。
曲萧将曲长清放下,摸了摸他的头,匆匆道:“小子,长大之后当个好人,别跟爹一样。”
曲长清满脸茫然惊讶,曲萧已经转身走了。
当他再?次回到城楼上的时候,发现敌方已经发动了第二次的进攻。
短暂的停顿没有让西羌想?出什么更好的攻城方法?,他们只是利用这段时间,运来了更多的云梯和铁索。
眼见着曲萧回来,众人都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纷纷迎上来对他说:“大人您看,西羌人竟然运来了这么多攻城器具,他们是对惠阳势在必得啊!这可?如?何是好?”
其实曲萧也早就看出来了,西羌这样的举动,明?显是郢国内部出了内奸。
但是此?时将这个猜测说出来,除了让众人寒心之外也无济于事?,因此?他没开口。
无数架云梯几乎把城墙排满,一拨拨的敌人如?同涨潮的海水,前赴后继地涌上,在这样的猛烈攻势之下,进城的西羌士兵越来越多。
一旦让他们的人数达到一个无法?收拾的水平,城破便是必然结局。
到了这种?地步,仅仅守城已经不够了,曲萧下令从西侧放下吊桥,派一拨人马出城,从后方对西羌发动攻击。
但谁都知道,这一拨人马,自然是出去了,便不可?能再?活着回来。
短暂的沉默之中,严恽道:“我是武将,早年间也曾上过沙场,让我去罢。”
他冲着曲萧行了一礼:“家中妻儿老小,若侥幸能够保住,还?望大人看顾了。”
曲萧回了一礼,郑重道:“若是我死了,也会帮你?好好地托付给其他人。”
两人的对话?十?分迅速简洁,却听的在场之人忍不住鼻子发酸。
眼看严恽领着一队自愿赴死的人走下城楼,留在原地抵抗的将士们也重新振奋精神,举刀杀敌。
西羌这边率军攻城的是西羌大将耶律单,虽然目前占据了优势,但其实他的心情也非常急躁。
明?明?好几次郢国这边看上去眼见着就要不行了,但那些将士们偏偏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是顶住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西羌这次攻城的折损,已经大于预计。
正在这时,队伍后方突然一阵混乱,激烈的交战和喊杀声传来。
耶律单回头一看,恼火道:“这帮人竟然还?敢出城?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耶律单自小便上战场,也曾在边境上领兵抢掠。
在他心目中,原本就没什么道理和公道可?言,资源和食物就是要靠这样获得,谁强就归谁,而那些中原人都是没有抵抗能力的软蛋。
之前西羌攻城,郢国守将不战而逃,让他们赢的轻轻松松,耶律单本来还?以为这场仗也会同样如?此?,上场之前还?在喝酒享乐,根本就没当回事?。
他没想?到,对方激烈地反抗起来,竟然能支撑这么久,给己方带来这么大的损失。
傲慢的后果就是当头一闷棍,原来侵略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
耶律单气恼之下,命令全?力围杀严恽的军队,一个活口都不留。
在这种?情况下,严恽顿时感到身上的压力骤增。
他头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奋力挥舞着手中的大刀砍杀敌人,手腕几乎都已经没有了知觉,鲜血溅在脸上,也分不清楚是谁的,几乎感不到半点体温。
他已经不能辨别自己的战友都去了哪里,很快手中兵刃卷刃,被迎面而来的长矛一撞,断成两截。
严恽心中一沉,暗暗道声“吾命休矣”,闭上了眼睛。
忽然,脸颊之畔一片疾风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