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他们偏安边城,又?没有真正受到过严重的生命威胁,对于已成为敌国?俘虏一事,虽有不满,但感?觉并不十分强烈。
反倒是经此一事之后,众人的团结力与凝聚力大有提高,也见识到了西羌的蛮横,听闻又?有敌军攻打,十分担心,但很?快又?被宋家的人给解决了。
因此此时此刻,对于靖千江以及宋太师等人的到来,百姓们是发自内心的欢迎。
宋太师一进内城,便看?见了听到消息迎出来的曲长负。
只见曲长负也没急着上前招呼他们,只带了几名随从?,默默站在人群中,就像个再平常不过的书生雅士一样?。
身边没有人知道,这收复城池一事,其实正是他从?开始就一手?促成。
只是别人不认识曲长负,亲外公和亲舅舅却绝对眼?尖。
宋太师好不容易见到这个宝贝外孙了,顿时眉开眼?笑?,冲着宋鸣廊道:“你可瞧瞧这小?子,把人家坑了之后,又?躲在别人的后头装乖呢!”
宋鸣廊捡了块小?石头,朝着曲长负一丢,含笑?道:“小?坏蛋,快过来见过你外公和舅舅。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当时听说你居然在濮凤城,还吓了我一跳。”
曲长负稍稍偏头,小?石头顺着他的脸侧划过去,砸到了身后小?伍的脑门上,让宋太师和宋鸣廊都笑?了起来。
曲长负这才含笑?过来行礼,靖千江避开他的礼不受,托住曲长负的胳膊扶住他。
曲长负又?向?宋太师两人道:“外爷,舅舅,你们转这一圈就莫名失踪了,不光是瞒住了敌军,也瞒住了友军啊。”
“这事确实是始料未及,要不然说什么也得给你们留个记号的。”
宋太师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道:“吓坏了罢?”
曲长负笑?了笑?道:“其实失踪要比战败的消息好一点,因为我知道外爷和大舅行军多年,总不至于迷路,所以忽然找不见你们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你们自个藏起来了。”
他说的轻松,宋鸣廊却心思细密,依旧惦记着方才曲长负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
他道:“不对吧。兰台,那你同大舅舅老实说,那你为何会来到濮凤城?”
曲长负笑?了笑?,直到四人进了原先曾被车敕儿占领的官衙,他这才回答宋鸣廊的问题:“皇上派我出使南戎,路过这里。”
宋太师和宋鸣廊都吃了一惊,宋太师皱眉道:“怎会轮到你头上?”
他们刚刚脱困,消息不灵通,曲长负又?是暗中前往南戎,因而从?曲家失和到他出使南戎等经过,宋太师和宋鸣廊一概不知。
曲长负含笑?道:“那自然是皇上器重我了。”
他就算不说,宋鸣廊和宋太师心里也明?白?,他们这边刚刚发生意外,曲长负便从?京城出来了,两件事之间不可能没有联系。
不管曲长负主?动要求前来,还是皇上将他给派出来,这人选的决定都大有深意,中间绝对少不了隆裕帝的算计。
父子两人对视一眼?,想到这里都有些许心寒。
他们在前面给郢国?冲锋陷阵的卖命,之前的战绩也就不提了,但稍稍出了点岔子,皇上在后面就忙不迭地派家里的心头肉出来送死,这件事做的实在有些不地道。
宋鸣廊心中有气?,也不好明?说,只笑?着夸他:“还是我们兰台聪明?,没有在郢国?未占优势的时候贸然前往南戎。我看?你就先留在这里,我这就派人回去,面见皇上陈情,请求陛下更?换出使人选。”
曲长负道:“大舅,不用费心了,是我自己想去的。我大约有八成把握说服南戎联手?。更?何况,你们在前线冲锋陷阵,不让我分担一二么?”
道理都明?白?,但怎么想怎么不放心。
宋鸣廊:“这……”
宋太师负着手?,在房中烦躁地转了几圈,而后还是狠了狠心,道:“鸣廊,别说了,让兰台去罢。”
宋鸣廊道:“爹,南戎那边的几方势力还在想办法夺权呢,形势不明?,怎么放心得下。”
宋太师道:“小?鹰长大了就该去天上翱翔,不能因为舍不得,就总把他关在笼子里。否则,你们兄弟几人,当年我一个都不用带到沙场上面去。”
他话虽然这样?说,神情间却也十分不舍,将手?放在曲长负的肩上,叹息道:“你这孩子打小?多病,我就总难免也想偏宠着一些。你平日里不爱和人说话,总是抱着那些书翻个不停,外爷和舅舅们都知道,我们兰台的本事,不在任何一人之下。”
“其实我早知道,你很?想一展抱负,我也应当带你出去瞧瞧,可是心里总是舍不得看?你受罪。但如?今,你靠在自己的本事闯出来了,外爷和舅舅不该再拦着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宋太师的手?在他肩上重重一捏,吸口气?道:“去罢,去罢。孩子,总有一日,你会站在你想要的位置上。”
这一瞬间,心中涌起些许难言滋味。
曲长负微一垂眸,然后抬眼?微笑?道:“嗯。外爷,大舅,放心。”
宋鸣廊摇了摇头,道:“好罢,看?来舅舅也不能当坏人拦着你了。大家都得听宋太师的,谁让他是爹呢?”
宋太师笑?骂道:“当着你外甥的面,还皮!让璟王殿下看?了笑?话。”
靖千江连忙说道:“不会。两位的不舍之情,我也能够理解。这回我前往南戎也同样?有要事处理,会跟曲大人一道相互照料的,请你们放心。”
如?果有了靖千江陪同,他们自然能够放心很?多,宋鸣廊面露喜色道:“那敢情是太好了,有劳殿下!”
他们行军辛苦,又?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一家人短暂地互诉了别来情况之后,宋太师一行人便先去安置了,靖千江和曲长负也回到了房中。
靖千江问道:“你真的还想去南戎当那个破使臣?”
曲长负道:“我在信中不是和你说了吗?赫连耀的种种行为十分古怪,我怀疑他是赫连莳罗扮成的,怎么也得过去看?个究竟。”
他想到这里,很?是自得的挑了下唇角:“更?何况,我来的路上已经给赫连英都挖好了大坑,跳入陷阱的猎物,也是该到了收成的时候了。”
靖千江道:“好罢,那一起去。”
曲长负说:“不行,你跟我同路,难免碍了我的事。咱们分头行事,到了南戎再汇合。”
靖千江知道曲长负说的有道理,但他们刚刚见面又?要分开,即使时间短暂,也让他心里说不出的不踏实。
靖千江忍不住嘀咕道:“你能有什么事,无非又?是去欺骗单纯少年心了。万一赫连耀偏就不是赫连莳罗,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