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千江把剑接过来,看到了上面熟悉的花纹,脱口道:“这是回澜啊!”
他将剑出鞘,随手轻轻一抖,里面的剑刃随着他的力道卷起又抻直,原来竟是一把软剑。
曲长负道:“这不是回澜,我的佩剑早就断了,况且在这个时候,世上也还没有回澜剑,这是仿制的。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靖千江当然知道,这代表着,南戎也有人重生了。
而根据目前所有人的命运变化来看,重生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赫连耀。
——上一世曾被曲长负算计死的左思王,如今新任的南戎大君。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登位,南戎如今一系列的异变,便都有了解释。
赫连耀跟曲长负之间,可丝毫没有什么旧日的交情,如果这柄佩剑真的是由他下令仿造的,那只能解释为仇恨。
他已经登位,如果是这样,一旦赫连耀知道了曲长负的真实身份,后续将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靖千江的脸色一冷。
两人站在密室之间,一时各怀心思,都未开口,只听耳畔静谧无声,只见满室宝光生辉。
片刻之后,靖千江哼了一声,随手将手中仿制的回澜剑抛出,自己侧身抽剑,已将回澜连鞘带刃,从中斩断。
他说:“不管他想做什么,我绝对不会让人伤害你。”
曲长负开口欲语,转身的时候目光无意中在地面上一扫,却是立刻握住了靖千江的手腕。
靖千江一怔,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他主动握住自己的手:“怎么?”
曲长负道:“你没有往剑刃上抹毒药的习惯吧?”
以靖千江的性格,应该是不大瞧得起这种手段的,果然靖千江道:“没有啊,怎么可能。”
曲长负没有松开他的手,冲着地面一努嘴。
因为这里的东西都是陪葬之物,并不实际使用,力求装饰华美,因而那柄回澜剑也是用银子锻造而成的。
此刻被靖千江的剑刃一劈,断口处已经发黑,明显是染了毒。
这柄佩剑靖千江经常携带,上面的毒药如果不是他自己涂抹的,难道有人故意以这种办法谋害他?
按照以往曲长负和靖千江的环境以及经历,被人在兵刃上下毒谋害也不算是稀罕手段了,最坏的情况是,靖千江此刻便已经中毒。
靖千江意识到后,连忙挣脱曲长负的手:“那你还离我这么近。”
他退开几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剑,拿出一块碎银子,在剑刃和剑柄剑鞘上一一触碰试探,发现只有剑刃的前端才会让银子变黑。
两人的神色都稍稍缓和了一些。
曲长负道:“看来不是人为,你用剑刺什么了?”
靖千江的佩剑自然有专人负责擦拭打理,每日的佩剑也根据服饰改变,但显然这毒并没有被普通的擦剑之法处理干净。
听到曲长负问,靖千江说了句“没有吧,这柄剑我已经几天没带出来了“,而后突然想到什么。
他道:“不对,我用这柄剑刺过黎秋河!”
曲长负显然没有理解靖千江的意思:“你还跟他有过冲突?”
靖千江道:“不是,是在他死后。我怕他是假死,索性捅了他胸口一剑。”
曲长负道:“也就是说黎秋河的尸体上有毒?”
他说完之后立即否认:“不对啊,他明明只是冻死的,若尸体上有毒,刑部验尸的时候又怎会没有察觉?除非——”
靖千江道:“你想说什么?”
曲长负沉声道:“除非他们所验的尸体,不是黎秋河。”
靖千江道:“我之所以后来去看黎秋河的尸体,就是怕他假死,被人冒充,但那个人绝对没有易容伪造的痕迹,我……”
曲长负道:“我说他们所验的尸体不是黎秋河,可没说你看见的不是。”
他的反应实在太快了,这件事又有点绕,靖千江沉思片刻,这才蓦地明白了曲长负的意思。
“你是说刑部所查验的尸体跟我看见的不是同一具?他们验尸的时候,那个被冻死的人并不是黎秋河,后来放在刑部的那一具,才是真正黎秋河的尸体——他是被毒死的?”
曲长负道:“不错,我不光怀疑他的死亡原因有问题,我觉得他死亡的时间也有问题,否则换尸不过是多此一举。”
他负着手,在那堆莹莹散发出华光的宝物之前踱了几圈,然后脚步一定。
曲长负将自己整理好的思路说出来:“会不会是……当时在山上,黎秋河是假死脱逃,所以运回刑部盯着黎秋河名字的,不过是其他真正被冻死的小兵。而后又发生了什么变故,让他假死变真死,尸体才被换回?”
“实在合情合理。你的头脑当真没的说。”
靖千江道:“顺着这个思路,至于能够发生的变故,我只能想到地下这堆价值惊人的珠宝,而最先知道这些珠宝的人,只有宋彦!”
曲长负道:“你怀疑他杀了自己的父亲?”
靖千江反问:“不可能吗?”
曲长负想了想:“嗯,倒也没什么不可能的理由,不过也只是你的猜想。”
他琢磨了一下又说:“就不知道上一世害死黎秋河的真凶是不是也与如今相同。记得那时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扑在了我的剑锋上,全程的行动诡异而又迅速,根本叫人来不及询问。”
他被冤枉误会了很久,但基本上从来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