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2 / 2)

鱼的腥气搭配着用料极重的辣椒、白糖与姜醋芥末,简直令人下一刻就忍不住想要升天。

作为请了这顿饭又刚刚推荐了八仙过海的东家,陆越涵大失颜面,将抹嘴的帕子往桌面上一砸,大怒道:

“来人,把你们这酒楼的老板叫进来,这东西是做给人吃的吗?开黑店开到我的头上来了!”

倚晴楼的张老板很快就小跑着过来了,他白白胖胖,长了一副和气生财的喜气模样,进门便赔笑作揖。

他道:“各位爷可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如果是菜不合口味,不如请爷们另点,算是小人请的。”

陆越涵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刚刚漱了口,恼怒道:“我呸!谁要你请?今天小爷就要砸了你的店,让你把这桌上的盘子舔的连菜汤都不剩下,好好尝尝这他妈做的是什么东西!”

张老板脸色不变,依旧笑眯眯地道:“这个怕是不成。天子脚下,公子想砸了小人的店,怕是也不合适……”

那年轻人冷笑道:“有眼无珠的东西,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爹可是济威侯,你这破店还砸不得吗?!”

此时,却听有人在门口淡淡说道:“济威侯算是什么东西,一个靠着祖宗吃饭的破落户,倒挺能吹。”

所有的人一起转过头去,只见门口斜靠着一个姿容俊丽的男子,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

济威侯那儿子原本带着怒色要骂,看见此人之后,立刻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赔笑道:“璟王殿下。”

靖千江负着手走进屋子,说道:“很好很好,济威侯虽然没用,生个儿子倒还是健全人。不像这屋里其他人,不是瞎了,便是哑巴了——怎么,你们这是残疾之人的宴会?”

他的嘴实在是太毒了,但没有人敢计较,包括陆越涵在内的其他人也都齐刷刷地站起来行礼,然后瞧着靖千江往首位上一坐。

陆越涵连忙道:“是我们突然在这里看见殿下,太过惊喜,因此竟忘了见礼,实在怠慢,请殿下恕罪。”

靖千江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道:“在本王的店里见到本王,有什么可奇怪的。倒是各位,嚷嚷什么呢?本王还以为后厨的鸭子跑出来了。”

这家倚晴楼开的时间不长,但是生意十分火爆,没想到幕后老板竟然是这个出了名脾气不好又得宠的璟王,这下事情就有点难办了。

陆越涵几乎要冒汗,连忙道:“原来这是殿下的产业,怪不得如此兴隆!我们也是慕名而来。方才虽然闹了些小误会,但已经解决了,怎敢劳动殿下费心!”

靖千江道:“误会?什么误会大到要砸店的程度,还得本王亲自出来给各位赔笑脸。这要是不说清楚了,满京城还不得以为本王坑了你们银两?”

他指着王老板:“你给我说,怎么回事。”

王老板道:“都怪小人,店里给各位爷上了不合口味的菜,这才惹怒了贵客。”

他这说法明里埋怨自己,实则告状,席上有人实在忍不住了,小声道:“哪里是不合口味,分明是根本就入不得口,别人都说八仙过海滋味鲜美,怎可能是这种味道!”

王老板陪笑道:“这位公子,这一桌可没点八仙过海。一道八仙过海要百两银子,各位吃的叫全鱼汇,只需五两,是专门供应客商食用的异域口味,咱们京城人士是吃不惯的。不信,小的可以将之前的结账单子拿来给客人们一观。”

听他这么一说,陆越涵才想到,今天这顿饭似乎是格外便宜。

但他勋贵出身,付账的时候又怎会去注意钱多钱少,菜有没有按要求上来?

不是自己点错了菜,而是今日璟王摆明了就是要整他!

陆越涵无法辩解,只得苦笑。

见他默认,其他人的表情也极为尴尬,简直恨不得踹上陆越涵一脚。

——你说你请不起就别请,糊弄人也就罢了,还把责任赖到了璟王头上,给大家都惹了麻烦!

靖千江听了王老板的话,脸色一变,冷笑道:“原来如此,分明是你们没见过世面,认错了菜品,却来埋怨这家酒楼!合着是把本王当成了冤大头啊?好大的胆子!”

方才还在说菜的口味不对的那人也被吓住了,连忙道:

“殿下,这顿饭是陆大夫请的,他方才亲口说这是八仙过海,大伙也就误会了,还错怪了这位老板,这都是我们的错,希望您高抬贵手,不要计较。”

靖千江回过头来,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只看的他瑟瑟发抖,这才忽地一笑,说道:“哦,原来你们不知情,那也就算了,本王不是不分是非的人,不用害怕。”

那人狂擦冷汗:“是!是!”

靖千江站起身来:“这样看来,本王可能是不知何时得罪了陆大夫,竟然被你用这等下作的手段陷害,我得赔不是啊。随我来,咱们交流交流。”

他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自有人过来,不由分说架起陆越涵跟随在后。

靖千江到了门口又一转身,笑吟吟地对后面那些人道:“诸位继续慢用,吃好喝好,可不准剩下啊。”

说完之后,他一负手,径直出门。

第50章 摧手雪意寒

曲长负在前几日就说了要到太师府去,这日上午,相府的马车刚刚进了巷子,便已经有人早早翘首看到,跑着进去通报了。

过来不多时,宋鸣风笑着亲自大步而出,来到门口迎接自己的外甥。

他虽然已经年逾四十,但身上依旧有些小伙子一般飞扬跳脱的朝气,见曲长负正在下马车,宋鸣风便一步上前,直接轻轻巧巧地把他拽到了自己身边,上下打量。

等到总算看个仔细了,宋鸣风这才松了口气,说道:“二舅可有日子没见你了,还好还好,气色不错。看来你这病是真正在往好里转了。”

曲长负“唔”了一声,宋鸣风却也不松开他,一路上抓着曲长负的胳膊进门,喜气洋洋地给其他迎出来的人展示,简直仿佛打仗拿回来什么战利品一般。

曲长负并不反抗,耐心等着将宋鸣风的关切一一答完之后,这才低声说道:“二舅,我这回来,也是有事要跟您说。”

宋鸣风丝毫不露惊讶之色,说道:“你不是喜欢无事上门的人,突然说要来,我就隐约猜到了,去书房罢。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二舅肯定站在你这边。”

曲长负不易察觉地一叹,点了点头。

他来的时间较早,此时尚且未至中午,舅甥两人在宋鸣风的书房当中相谈许久,这才出来。

曲长负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从他脸上永远看不出太过强烈的喜怒,宋鸣风眉眼间的愉悦之意却不见了,反倒带了几分隐忍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