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就用不着跟宋彦解释了,反正这事他没有选择的权利,不干也得干。
果然,宋彦神色变幻之间,还是咬咬牙,说道:“好,我会设法。”
*
傍晚,相府,曲长负的书房里。
用过晚膳之后,刘元站在桌边研墨,曲长负面前展开铺着一张宣纸,正绘着一张地形图。
他落笔非常熟练,仿佛根本就不用细思似的,一边画出高地起伏的山脉与大漠雪山,一边在相应位置标出地名。
刘元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啧啧称奇:“少爷,这些地名都起的好奇怪啊。”
曲长负道:“这是南戎的地形图,在南戎语中其实另有其他含义,但按照中原的音调译过来,听上去就怪了。”
刘元这才明白过来,笑道:“原来如此。少爷从来都没去过南戎,对那里竟然如此熟悉。”
曲长负轻描淡写地道:“人没去过,书看多了也是一样。”
他何止熟悉南戎的地形,他还知道,南戎的统治者内部分为两个派别。
目前的大君想法还算开明灵活,愿意敞开国门,与中原通商议和,互利互惠。
这原本是个好现象,但有很多人,包括他的弟弟左思王,甚至几个亲生儿子,都不是十分赞同这个想法。
尤其左思王是个不折不扣的顽固派,对异族的仇恨很深,一直梦想着把郢国给打下来,屠城抢掠。
正因为如此,前世曲长负才会杀他。
他倒是真的在南戎教导过一个人,那是南戎大君最小的儿子,也就是赫连英都和赫连素达的幼弟。
因为从小被大君带在身边,所以他各种想法也更加肖似乃父,这么好一个苗子,曲长负不祸害祸害,简直就不是他的风格。
他教了点兵法剑术就把小孩撇下走了,后来又去过一次,助他夺位。
不过算来,如今这孩子才八岁,要成长起来,还远着呢。
左思王如果重生,想必局势会更加混乱,不过如今南戎大君在位,要镇住他几年,应该没有问题……
他满心思虑,耗神过度,只觉得太阳穴处又是一阵针扎般的疼痛,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很轻的敲门声,刘元过去开门。
进来的是个小丫鬟,低声冲曲长负说:“少爷,小姐想见见您。”
曲长负想了想,把笔放下,示意刘元收了他的地图:“叫她来罢。”
曲蓉平时没事也经常来他的院子里,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对兄妹虽然一个冷漠,一个自卑,但竟然来往还好像挺密切似的。
其实曲长负身边的人都知道,曲蓉每回来都是怯生生的,只把此处当成一个避风港,却非常识趣,不怎么敢打搅冷心冷面的曲长负。
她这次竟然破天荒地找过来,显然是有事,进门的时候眼睛还有些肿,鼻尖也红彤彤的。
曲长负冲刘元抬了抬下巴,刘元识相地为曲蓉拿了块冷帕子奉上,便带门出去了。
曲长负并不安慰她,开口还是那个语气:“发生什么事了?”
曲蓉的话里带着哭腔,眼泪汪汪地说:“哥,我可能闯祸了。”
她说完这句话,定了定神,把整件事情讲了出来。
像曲蓉这种闺阁小姐,平时能出门一趟不容易,通常要跟当家主母请示。
但就算借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去找庆昌郡主,因此平日很少抛头露面。
今天恰好赶上庆昌郡主回娘家去了,又是曲蓉的朋友宋琳生辰,两个女孩便相约上街去逛胭脂铺。
谁料想,正好就碰上了同样出门闲逛的赫连素达。
赫连素达见了两个小姑娘,不但出言调戏,还试图去握曲蓉的手,被曲蓉踩了两脚,这才哈哈大笑着走了。
曲长负还以为她吓成这样,是闯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祸,听完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被别人给调戏了。
他道:“好了,别哭了。他不是没碰着你吗?等再晚点,我让小端去驿馆里揍他一顿给你出气。京城也不会有人传闲话的,你放心罢。”
曲蓉抽噎着说:“哥哥,对不起,我不是要出气,我身份卑微,承蒙哥哥庇佑才能活到现在,如果真的是这样的小事,我不会来给您添麻烦,只是、只是……”
她说着忍不住又哭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曲长负实在觉得头大,他聪明绝伦,平生很少有这种领会不了别人意思的时候,要是换个人敢在他面前这样磨磨唧唧,早就被轰出去了。
他不会安慰人,向桌上看了看,将点心碟子端起来,往曲蓉面前一放,命令般地说道:“吃一块。”
刘元站在房门口听着,都忍不住无语,简直服了自家这个大少爷。
这算个什么安慰办法,哪有人痛哭流涕的时候你还逼着人家吃东西的,这不是添堵吗?
他知道二小姐在府中的日子,还不如他一个在大少爷跟前的奴才好过,心里也一直对这个小姑娘挺同情,见少爷这个态度,怎不住就想进去劝一劝。
毕竟在刘元心目中,他家少爷其实是这天底下最好心肠的人,只不过脸色冷了些,也不好叫人误会了去。
曲蓉不敢违拗曲长负的话,已经随便拿起块点心咬了一口,然后红着眼睛愣了愣,又咬了一口。
她说:“真好吃。”
刘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