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2)

“他又看见了娈童与自己偕老的样子,随着时日渐去,美貌不再,竟至于身形伛偻,鸡皮鹤发,令他生出了厌恶抛弃之心。”

“继而还有书生死于娈童之前的样子,他看到对方另结新欢,在别人身下婉转呻吟,丑态毕露,更是起了愤怒之心。”

“如此诸念起伏,在心中生生灭灭,爱欲不再,魔障全消,书生娶妻生子之后上门向老僧道谢,却发现,那庙里唯余一具枯骨。”

曲长负说罢,含笑悠悠一叹,神色间似有几分促狭嘲讽。

靖千江似有触动,抚掌一笑:“这么说,这还真是件宝物。”

他举杯端详,落落自如地称赞着:“此杯之中,可见爱人与自己为了生活琐碎争执,尽是红尘烟火;可见两人白头偕老之态,想象着原来此生得以相伴而过;即便身死,也可以放心,因为知道自己离去了,爱人觅得其他良配,同样不会孤寂。”

曲长负难得怔了怔。

靖千江道:“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那么只会有眷恋之心,牵挂之心,温柔之心,又哪里来的魔障需要祛除呢?我看‘戒邪’这个名字不贴切,我给它赐个名,就叫‘寄情杯’罢。”

他从怀里摸了块银子,看也不看,扬手扔给正在卖力向其他客人推荐货物的小贩,道:“接住!这杯子我买了。”

“璟王殿下。”

曲长负顿了一会才说:“有钱可真了不起。”

靖千江冲他浅浅一笑,将杯子收了起来。

不是。他心里想,其实能说会道才了不起。

差点没被吓死,呼——

第45章 蹙踏浪花舞

两人又向前行了一段,忽听护城河的岸边三声金锣鸣响,紧接着灯火陡然大亮。

这个时候,河面已经结冰,但冻冻化化,尚未能完全结实,因着不久前刚刚下过雪的缘故,两岸的树枝上也都结了一层冰壳,晶莹剔透。

此刻树上挂着的灯盏同时亮起来,映着冰芒银华熠熠闪烁,岸上人影歌舞纷乱交错,一时之间宛若仙境。

靖千江向岸边走了几步,遥遥眺望,然后对曲长负道:“马上就要开始赛舟了。”

顾名思义,冬日里赛舟就是将冰面破开,由参赛者驾着小舟绕河一周,终点设在对岸的一排木架处。

架子一共九层,每层皆挂有鲜花,最后便以回程最快,得花最多者为胜。

这是此次市集上的商家们一起办的,为了打响名头,吸引客人,奖品甚为丰厚,如今已经成了郢国民间习俗之一,参赛者自然也不少。

曲长负站在人群中放眼望去,只见已经有数艘赛舟冲了出去,有作龙形,有作鹤形,还有一些只是传统式样,破冰沥水而行。

两岸不少人都押了注,高喊鼓劲之声不绝于耳。

眼看一艘赤色龙船从一开始便领了先,此时驾船者也第一个到了他那条赛道上的花塔下面,抬手拿下来了第一层上的鲜花。

靖千江回眸瞧着曲长负,笑问道:“你说他能赢吗?”

曲长负道:“这比赛规则颇有些刁钻,第一个到了还不行,看他能拿到第几层的花罢。”

那个驾船的人显然也会些功夫,整个人向上一跃,拿了木塔第二层的鲜花。

这个时候后面也有人到了,他便加快速度,手脚并用爬到第三层,又取了一束。

下面的百姓也看的激动不已,有不少押了此人赢的都暗暗握紧了双拳。

眼看那人愈发谨慎,就要攀到第四层上了,旁边的另一艘船也已经到达另一条道上的终点。

船头上站着的黑衣人直接飞身跃起,脚下连踏,速度快的惊人,从第一层一直上到了第十层,将所有的鲜花都收入手中。

靖千江刚说一句“那看来是他赢了”,便见那人拿了自己那边的花还不够,竟然故意炫技,一个翻身跳到了旁边的木塔上,把赤龙船船主没拿到的花也都摘到了手。

“他犯规了!怎能去抢别人塔上的鲜花?!”

“喂,第一都稳拿了,还找别的选手麻烦作甚?太没品了罢!”

在场众人都对这种破坏规矩的行为十分不满,纷纷出言谴责。

负责主办这次赛事的王富商站在岸边的高台上,冲着那人大喊:“这位壮士,每艘船的终点都有木塔,只可拿自己的鲜花,别人塔上的不能作数,还请您快下来罢!”

那个人却站在塔顶,高声大笑道:“那样难度太低,未免太过无趣!我还以为这郢国京城之中必定卧虎藏龙,人才济济,没想到就玩这种糊弄小孩子的把戏!”

他说话间三束鲜花又已经到手:“你那彩头本公子可不感兴趣,但不好意思,今天这满场的鲜花,我是要全包了!”

他的声音遥遥从河对岸传来,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楚面貌,只是听说话声音甚为年轻。

百姓们骂声一片,靖千江皱眉道:“这是个异族人。”

之前第一个到达终点的船主还挂在第四层上,见到发生这样的意外都有些懵了。

他正犹豫要不要下来,却见黑衣人将他剩下的花拿光之后,竟然迎面一脚,将他踢下了高台。

黑衣人笑道:“哎呀,不好意思!!”

这人简直张狂到了极点,百姓们又是惊呼,又是喝骂,心中却也不由得暗暗震惊。

能在这并不牢固的木塔上来去自如,可见对方是有真本事的,这次来参赛的人还真都不是对手。

眼看这名倒霉的船主就要落入冰水之中,岸边忽有一人纵身而起。

只见他身形飘逸,如同一只大鸟般掠过河面,足尖在几艘船顶借力,几个起落,已经直跃过大半个护城河,勾足一踢,脚尖恰好踢在了马上就要落水之人的腰间。

这一踢将他的下坠之势扭转,身体重新向上飞出,“砰”地一声,落在了就近一艘船的甲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