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夫人,你这是?”
曾氏又听得南阳侯这话,终于回过了些神来。
她抖着嘴唇,喃喃道:“侯爷,我们的女儿......”
一句话未完,原本以为已经流干的眼泪竟然又涌了出来。
“女儿她怎么了?”
南阳侯心中已然惊骇,但忍竭力稳着声音催问道。
曾氏手抓着被子,原先还只是淌泪,这一会儿情绪终于倾泻而出,嚎啕大哭道,“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在江南感染时疫,没了。”
南阳侯全身的血一下子都涌上了头顶。
他看着曾氏,被她哭得越发暴躁,那一刻,他竟是生出一巴掌把她打停的冲动。
好不容易忍耐住了,眼睛死死盯着曾氏,发出的声音不像是自己的,道:“那明禾县主呢,不,明禾郡主呢?”
曾氏早就已经半分力气也没有了,这一哭更是哭出了老底,但也慢慢竭了下来,她听到南阳侯的问话,喘了好几口气,道:“是那明禾县主,就是那明禾县主害死柔儿的,她心在后位,必是也发现了柔儿对陛下的心意,所以就在江南害死了柔儿!侯爷......”
她又淌出泪来,嘶哑着声音道,“侯爷,你可要为我们柔儿做主啊!”
南阳侯脑袋“嗡嗡”的。
一下子跌坐在床上,手抽搐了几下,像是想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抓住。
他脑中只剩下一个声音。
明禾县主不是他女儿,不是他女儿。
他的女儿已经死了。
那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朝堂上继续待下去?
怎么去应对那些各种恭喜和逢迎他的同僚?
他一辈子的老脸都没有了!
*****
南阳侯夫人曾氏来大长公主府一事大长公主当晚就跟阮觅提了一下。
阮觅并没有放在心上。
顾柔在她手上,她对南阳侯府那些人根本没有什么兴趣。
翌日她去了自己的郡主府北苑的莲上园看过。
不管赵允煊是出于什么心思赐她这座园子,这园子是真的不错。
营缮清吏司的官员跟她介绍,道:“这园子始建于建元三年,是当时明德皇后娘娘嫌弃宫中烦闷,建元帝就特意修了这座园子给明德皇后娘娘闲暇时便去住住,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建议帝和明德皇后娘娘命人布置下来的,所以这些年来,这园子一直都有人打扫清洁,但却不曾大修过。”
没有人舍得大修。
阮觅也不舍得。
她心中亦崇敬明德皇后娘娘,是以在园子里仔细转过一圈之后,除了命人把正院的摆设换成自己的,其余一概未曾做什么整修。
以后这便是她的园子了,算着也可能会住很久,而大长公主府毕竟是客居,是以她根本没有拖延,六日后便搬去了莲上园。
这日赵允煊听说阮觅正在往莲上园搬的时候正在批着奏折,他听得这消息那手中的笔就是一顿,奏折上凭空就滴出了一滴墨滴。
他看着那个墨滴,突地就笑了笑,然后转头吩咐路安道:“她们今日才搬入园中,厨房那边未必就准备妥当了,你吩咐御膳房,让人准备了午膳和晚膳送过去......”
顿了一下又道,“夫人......郡主的口味偏淡,你们早些派人过去,问问她那边的嬷嬷,郡主今日要用些什么。”
路安忙应下,退下后也没有吩咐别人,而是亲自去了御膳房吩咐。
他再清楚不过,明禾郡主那就是皇帝心尖尖子上的人。
皇帝本人不重口腹之欲,他在战场上惯了,对身边之事物亦是越简便越好,所以服侍这位陛下粗糙点只要行事利落不误着他的事就无碍,但对那位,那可是半点轻忽不得的。
阮觅的午膳是御膳房的人送来的。
晚膳也是御膳房送来的。
相比午膳精致的六菜两汤,晚膳还又多了两道,是从不会出现过在自己饭桌上,显然不是徐嬷嬷点的炖羊骨和五味鹅掌......她的晚膳一向是很清淡的,也不爱这些东西。
这约莫是给别人准备的......
果不其然,晚膳前脚刚送了过来,后脚赵允煊便也跟着过来了。
阮觅正在看着玄凌净手。
听得门口的动静便抬头看了过去,便见到身着明黄色龙袍的赵允煊走了进来。
以前的赵允煊最喜黑色。
黑色也将他的英俊和凌厉的气质毫无遮掩的显现了出来。
她以为他是不适合明黄色这么浮夸的颜色的......可现在看见,原来就是这么浮夸的颜色,在他身上也仍是被压下去,反是衬得他越发威势逼人而已。
阮觅侧头看着他尚未出声,玄凌便已先唤了声“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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