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概都意识到,这朝堂真的要变天了。
在他们一起逼贞和帝议储的时候他们还并未有意识到......彼时他们或多或少的还会以为,太子新立,是他们鼎力推上来的,背后有不喜他,随时想要把他给废了的皇帝,他再能干,也总是要依赖他们这些老臣的。
这回领教了。
他依不依赖他们是不知道,但从此之后他们得卖命干活是真的了。
想要靠着朝堂上错综复杂的关系,靠着随机应变,靠着能言善辩,靠着看皇帝眼色身居高位,怕是彻底不行了。
赵允煊可不理会他们是什么心思。
他说完了就不再管那或跪或立,面色各异的一干重臣们,举了举手,后面的侍卫就悄无声息的出现,推着他走了。
他去了后院。
*****
此时的后院主院外厅中,阮觅正在招呼着一位访客。
是一位宫装的贵夫人。
衣着打扮并算不得华丽,绛色长裙,一支简单的红宝石凤簪,但只是举手抬足之间,眼风扫过之时,明明是温和的,但却暗藏凌厉,让人不自觉敛容屏息。
看眼神和气势神韵年纪本应已不轻,但保养极佳,凤目流光,强势中又流着妩媚。
正是当今圣上的长姐嘉宁长公主。
嘉宁长公主看着阮觅,笑道:“听姨母说,你是被太子骗婚,和离了之后又被他强逼着回皇子府的?”
说完又翘了翘唇角,道,“听说彼时你还正在相亲?”
阮觅:......
她心道,她怎么就那么信任纪老夫人呢?
其实这事她还真错怪了纪老夫人。
她是赵允煊唯一的妻子,生了他唯一的儿子。
又住到了纪老夫人隔壁,深得纪老夫人的喜爱。
就冲这些,嘉宁长公主就不可能不深查她。
是以这虽是阮觅第一次见嘉宁长公主,但却不是嘉宁长公主第一次见她。
不过此刻阮觅没想那么多。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是妾身自己同意回皇子府的。殿下身份特殊,当初也称不上骗婚。”
至于她当初相亲什么的,没什么好说的。
嘉宁长公主笑了出来。
她道:“你不必这么拘谨......你和姨母在一起时不是挺能说能笑的吗?不过你能这样有承担,不悲悲戚戚,自怜自艾......难怪姨母那么喜欢你。”
顺境时能心境开朗,巧笑嫣然自然不错。
但逆境时仍能稳住心态,保持心境开阔,从不自怜自艾就是难得的品格了。
她摇了摇头,笑道,“不过,其实太子的性格那么沉闷又无趣,我若是你,我定是一日都受不了的。”
阮觅:......
您当谁都能是公主啊?
而且这位嘉宁长公主因为自幼“丧母”,先皇心怀愧疚,对她极尽宠爱。
先皇宠爱儿子还不敢太过直白,对这位公主那可是毫无顾忌......而岑太后要做贤后,公主又碍不着她什么,也是能有多纵容就多纵容。
至于当今,丧母之后,和这位长姐相依为命,自然也是对她极为尊敬爱重的。
总之,这位虽然自幼丧母,但还真没谁敢亏待过她。
就是当今圣上极为宠爱的明珠公主,还会被人称斤算两的要舍去和亲。
但却绝没人敢这么明着算计过嘉宁长公主。
就是她大婚前有几个情人,驸马死后继续有几个情人,先皇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但凡有什么事那必定是维护自己女儿先。
这在明珠公主身上,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阮觅腹诽不出声。
她也不知道说啥。
难道说“是的,其实我也受不了他”,抑或是假惺惺的说,“不,其实太子殿下知情知意,哪像是公主说的这般?”
反正说什么都不好,索性就闭嘴听着好了。
她是看出来,这位公主其实只是想表达一下,而不是想要听你说什么的。
然后沉默中她就听到长公主又道,“江南水患,我已经跟太子商量过,打算去江南主持赈灾。”
“我已经看过之前你整理给太子有关水灾时疫的资料,而且我早就听姨母说,你医术不错,精通药理,对各种时疫瘴气都多有研究......你身边的那位蔡嬷嬷,更是出自岭南最擅医术和毒术的医药世家蔡家,若是有你随行,说不定会有大用。”
“你有兴趣跟我一起去江南吗?”
阮觅猛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