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微韵拿着义肢走进相连的仪器室,屈舞打量着自己。古怪的冷意还在他身体里窜动,他已经不觉得痛了,但惧意仿佛爬虫,咬在他的骨头上。
长大成人,每一次意识到他自己失去了左臂,他都会产生陌生的疏离感。20岁的他站在门外,而在医院打滚大哭的他被紧紧关闭在门内。他把痛苦隔离开了,但原来是不能遗忘的。他的身体和大脑永远记住了恐怖的一刻,他永远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而他努力接受现实,却还未能连痛苦也一并接纳。
他扭头看着席微韵的办公桌,用上面的书籍标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半丧尸人生理结构详解”“辅具制作高等教程”“辅具的生态变化”“全国特殊人类辅具案例集”……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视线模糊了,一切都被浸泡在水里,化成了朦胧的一团。
走廊上,薄晚拎着屈舞的背包,站在紧闭的白色房门外。
两只狼耳朵翕动着,敏锐地捕捉房间内部的声音。
他很慢、很轻地抚摸那扇冰冷的门。浓密的枫树在走廊的窗子上投下阴影,叶片在风中厮磨,发出细密的沙沙声。
他开始憎厌昨天的自己。
第95章义肢(3)
调整和检测的过程大约花了一个小时。把义肢接驳上的时候,薄晚又听见了屈舞的声音。
他很难形容那种带着痛苦的呻吟给自己造成了什么影响,他不忍听,但始终站着没有移动,仿佛这样自己就和屈舞经历着同样的痛楚。
席微韵记录下所有的数据,她需要花大约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做好新的义肢。把屈舞送出门的时候,两人都看到了拎着包站在门外的薄晚,和他的狼耳朵。
屈舞:“……”
他脸色剧变:狼人的狼耳听觉比人类耳朵要强得多,薄晚说不定已经听到自己刚刚发出的声音了。
重新装配好的义肢忽然间也变得不够灵活起来,他觉得浑身沉重不堪,一把从薄晚手中夺走背包,转身大步往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走去。
薄晚想追赶过去,但很快又改变了主意。他看着席微韵:“我们可以单独谈一谈吗?”
席微韵很遗憾:她觉得薄晚这样英俊的狼人脑袋上冒出狼耳,确实有趣得不得了,方才那一瞬间实在太短暂了。“谈什么?”她笑着说,“和屈舞有关系吗?”
薄晚:“不,我想和你谈谈你父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