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意思?你已经告诉他了?”夏侯霏掩饰不了自己的震惊,为什么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澹台瑾平静的扫了她一眼:“在你下去准备玫瑰醉的时候,我将代表着金鎏宗信物的令牌当做礼物送给了他。”
“什么?”霏儿柳眉微蹙,抬眸直视他的眼睛:“这样一来,你岂不是完全曝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半晌后,她幽幽的看着他:“我竟不知道,你已经如此信任这个人了……。”
在她的眼里,澹台瑾绝不会这般轻易的就将自己的所有曝光在自己所不信任的人的眼皮子下,澹台灭明纵然是他的亲生父亲,可这么短的时间里,想让澹台瑾彻底信任他显然是不可能的,这势必要经过一段漫长的过程,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会如此轻易的就将自己袒露在人家面前。
澹台瑾微微闭上了眼,懒懒的往后一靠,薄唇抿出一道慑人的弧度,并没有回答夏侯霏的话。
两人之间,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闻车轱辘碾压在青石路上的转轴声,就在夏侯霏以为他们会这样回到太子府时,澹台瑾在黑暗中的眸子却突然睁开,语调冷幽的令周遭的空气陡然凝滞下来:“我从未信任过他,他也从未信任过我,我们之间,只有互相利用。”
“这……,怎么可能?你可是……。”夏侯霏眨眨眼,眸光中带着自己的质疑,将皇位传给一个自己从未信任过的人,这,怎么可能?
“可是什么?可是他的亲生儿子?霏儿,你还是太过幼稚了,他能走到今天,你以为他与我们之间还有那些所谓的亲情吗?我和他分离二十六年,纵然我身体里流着他的血液,可终究少了一份亲近感。就连我的哥哥,澹台璃又何尝不是如此?比起我来,澹台璃可是守在他的身边的亲生儿子,可是,你看看这些年我这个哥哥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一个所谓的‘不祥’,就让他折腾上了自己的一生,换做谁,恐怕都无法平息掉自己内心的愤怒。”
“他是临月的皇,独一无二的皇,就算曾经再好,到了如今这个年纪,还能残存多少?他有无数的女人与孩子,可是他,却只有一个人,一份感情,那份单薄的感情,又能被分成多少份儿?自古帝王皆无情,蔺天琊是这样,他也如此,他将皇位传给我,说不定早就有所安排,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意外,而是命定。而我,在这个时候选择交代出自己的一切,也是让他彻底的放下这个心,只有他的心彻底放下了,才不会去想方设法的算计别人!”
算计?夏侯霏仔细品味着这个词,眸光倏地一黯,红唇一抖,不可思议的看向澹台瑾:“不会吧?难道说澹台宗的腿,是他……。”
澹台瑾唇边扯出一丝冷笑:“我现在只庆幸衍他早一点站在了我们这一边,如若不然,他也未必有好果子吃。至于老大,很有可能不是自己离开,虽然这些暂时都只是我的猜测,但是,却也不能说不是他,因为我想不出还有谁会平白无故帮助我们除掉面前的障碍,让我顺利继承这个太子之位。”
可笑的是澹台宗居然还会怀疑到他们的身上,他怎么不想想,如果真是他澹台瑾出手,他焉能还有命在?蔺沧海他都可以毫不犹豫的一剑砍掉,更何况是这个没有任何亲情的亲哥哥?他澹台瑾若是无情起来,绝对不会比蔺沧海、澹台宗差。
不过,话又说回来,澹台宗若是不怀疑到他身上,岂不是无法称了某个人的意?如果他们兄弟团结一致,他便无法掌控他们,只有他们各自算计,他才能更好的得以利用,从而方便插手。澹台璃那边,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出,绝对不是澹台灭明没有动作,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是澹台璃的本事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在他的掌控之下,所以他才能与他对峙这么久而没有受到任何的威胁,亦或者说,澹台灭明留着澹台璃,说不定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制约他,留个备用。
不管是哪一种,不到他在位的最后一刻钟,他都不会放弃他目前所拥有的权利,这就是帝王之心!哪怕最后*病榻,也想紧紧的攥住那份独一无二的权利,世间真正能做到随遇而安的人,又有几个?就连蔺天琊,也不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才有了最后的醒悟?比起他来说,澹台灭明起码没有那么歹毒的儿子,也没有中毒,相反,他很健康,非常的强壮,在位一二十年也不再话下,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再好强、再浮躁的心,恐怕也被磨平了吧?
夏侯霏绝美的脸显露出一丝苍白,她万万没有想到,连亲生父子之间,也能互相算计到这个地步,的确,她真的太天真了,难怪,难怪他会一直抵触这个位置的同时,还想拥有它,试问世间的男儿,但凡有着远大理想的人,哪一个不想当皇帝,哪一个不想当将军?只是,这样下去,他们父子之间,还会剩下什么?
“你也别太当心了,目前只是刚刚开始,等他真正的接纳我们的那一天,就未必会是如今这样皮笑肉不笑的一面,严格来说,冲着他对我母亲的那份执着与疼惜,对你母亲的那份独特的眷恋,他就还不算到了绝情绝义的地步,至于我们的父子情,也是有挽回的余地,毕竟,谁也不想闹得妻离子散、孤寡一生的地步,是个人,都想要一个团圆幸福的家。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个逐渐坦然接受的过程。”
经澹台瑾这么一解释,夏侯霏脸色虽然微微缓和,可是眼底却依然盛满了担忧:“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什么会说我太急躁了,如果我早日听到你这些话,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玫瑰醉’,瑾,你说我该怎么办?”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你除了硬着头皮往下走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毕竟,在他的眼里,你已经显露出你的经商才华,虽然不多,但是却足以让他看出你不平凡。后面的路,就顺其自然吧,更何况,你不是还有改变我们对商人的成见?不经历些困难,怎么能上升商人的地位呢?好事多磨,慢慢熬吧!”夏侯霏没想到澹台瑾会反过来安慰她,心里多少有些感动,再加之今天所经历的,一时之间也是百味杂尘,突然发现自己将一切都想的太过简单了,未来的路,似乎已经注定了坎坷不平。
——
彼时的御书房中亮如白昼
澹台灭明双手负背立在窗前,望着窗外皎洁的月空,幽暗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在他的身后,立着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宛若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澹台灭明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中年人身上时,语调清冷,完全不见酒宴之上其爽朗的一面:“今日,你怎么看?”
“皇上,不知您说的是哪一方面?”中年男人身形微动,不卑不亢的沉了眸,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