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家里木制的桌子椅子被劈开当柴烧,不过如今的家具,都轻巧得很,除掉各种粘合剂添加剂,哪有多少木料,因此,连这个也要省着点用,因此,虽说屯的东西不少,最后也只能干脆做成大杂烩,很多时候还半生不熟的,也不好抱怨,因为这样省木柴。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农村里的小路普遍比较窄,饶是如此,几乎全村的人都出动了,也不过收拾出几条必经的小路罢了,离得稍微远一点,就只能隔着几尺厚的雪用嗓子喊话了,城里的情况更是糟糕。

要恢复水电,恢复交通,自然是要从领导那边开始,虽说这边只是个小城,但是这些年因为各种原因在开发,城里的道路多半都是四车道乃至六车道的,几尺厚的雪加起来体积得有多少,想要清理掉,得花多长时间,想要轮到陈爸他们所在的小区,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呢。

相比较而言,城里的人可没有什么囤积粮食的习惯,雪还没停的时候,就有人家里快要断粮了,等到雪停了,却一直没有化,虽说他们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东西卖,但是路上的积雪让他们根本出不了小区。

人被逼到了绝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一天晚上陈爸他们半夜的时候被惊醒,从窗口看到对面的一栋楼里面出现了火光,还有叫骂声,求饶声,隐隐约约有人影在火光中出没,不需要看清楚就能猜测到,饿极了的人抢劫了那户人家,也不知道有没有伤人命。不过,这么冷的天气,若是没了吃的,也是活不下去的。

完全清醒了的陈爸和杨小芸也顾不上睡觉了,带着陈哲,摸黑爬起来,将客厅的沙发推过去堵住了防盗门,如此还是不放心,虽说窗户上有防盗网,但是遇上这群亡命之徒,怎么防范都不为过。

陈爸他们的准备很及时,果然,有一个人迈出了第一步,剩下的人自然抛弃了原本的道德底线,何况,他们都有自己的理由,老婆孩子快要饿死了,老爹老娘快要不行了,不能没有吃的,有了底气,这些人就集结在一起,寻找合适的对象抢劫他们的粮食乃至柴火。

自然也有人光顾了陈爸他们家的房子,陈爸他们听着那些人“砰砰砰”地踹门,还有人甚至拿着锯子锯着门锁,他们只能将更多的东西堵在门后,死死用身体顶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的人才骂骂咧咧地放弃了,听到那些人离开的脚步声,陈爸他们脸上满是庆幸之色。

杨小芸几乎要瘫倒在地上,她有些惶惑地说道:“老陈,怎么办?”

陈爸皱着眉头,终于说道:“不管了,等到雪化了,咱们就回乡下!”

杨小芸惊叫了起来:“回乡下,咱们几个都是非农户口,乡下一块地都没有,而且,回乡下住哪儿,总不能住在你大哥那边吧,咱们两个受气没事,总不能让陈哲跟着受气!”

陈爸哼了一声:“用不着那么麻烦,小陈庄那边,咱们家有地的,还是当初分给陈瑾他妈的,一亩多一点,这些年一直租给了别人种,回头咱们就收回来!至于房子的事情……”陈爸踌躇了一下,“回去之后再说!”

遇到这样的事情,哪怕杨小芸平时再要强,也是拿不定主意的,这会儿见陈爸有了主张,也不再多想,她有些怜爱地看了看一边显得很憔悴的陈哲,叹了口气,心里下定了决心,哪怕回头去求陈瑾,总不能让陈哲跟着受委屈。

陈哲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什么时候过过这样的日子,遇到这样的事情,他烦躁地抓了抓油腻腻的已经打结了的头发,下意识地看了看墙上原本挂日历的地方,哪儿如今只有些被烟火熏黑的痕迹,原来的日历已经引了火,这会儿他连日子都搞不清楚了,他心中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第24章

烦躁的不仅是城里的人,陈瑾他们的老家处于长江中下游,自古以来就是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带,虽说算得上是鱼米之乡,不过也是有名的人多地少。一般的人家能有个四五亩地就了不得了,何况如今大批的外地人跑到这里来投资什么蔬菜种植、山羊奶牛养殖、什么生态葡萄园……那时候因为农村里面壮劳力多半都出门打工去了,留下的多半是年纪比较大的,哪怕现在六七十岁的人还比较精神呢,也种不了那么多的地,因此,自然顺水推舟地转包给了那些外地人。

这么一来,就带来了一个问题,一般自家种的粮食,也就将将够自家人吃的,能多出来的也有限得很。可是今年却不一样了,没有菜,自然主食消耗得更多,各家粮食都算不上多了。而且虽说有什么瑞雪兆丰年的说法,可是今年这雪已经成了灾,气候实在太异常,大家都做了地里的麦子颗粒无收的准备,要等到种水稻,还得再等三四个月,等到收获,又要等到下半年。这样一来,下一年的粮食就成了问题。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信用已经不在人们的眼里了,他们如今只想着收回自家的地,等到天气暖和起来,补种点山芋土豆什么的,才能不至于挨饿。

当然,明面上自然不会这么说,大家开始讨论起占地补偿金的问题。这里面的问题大家其实都清楚,只是以前嘛,一来照顾不过来,二来,人们对于有钱有权的人,总是存在着一些畏惧心理的,村里面谈了条件,下了通知,除非是那种刺头,否则谁也不会跟村干部对着干。不过人都要饿死了,何况,到了这种时候,村干部又怎么样,芝麻大的官,还能不顾一村的人的生死不成。

“一年一亩地七八百块的补偿金,那也实在太少了,咱们自家种的话,种什么,一年不得赚个好几千的啊!”

“没错,那些村干部铁定是收了好处了!”

“就是,凭什么他们得好处,咱们就得饿死啊!回头一定要把地要回来!”

……

类似的议论并没有受到寒冷交通不便的影响,很快蔓延开来,那些村干部自然听到了风声。如今因为国家的政策,干部要年轻化,结果村里比较有威望的那一辈人都退下去了,如今的几个村干部年纪辈分都不大,其中还有两个还是外乡的大学毕业生,遇到这种事情,自然底气不足。

好在如今还在正月里面,天还很冷,村里面也不太好走,加上那些外地来的商人也不在,这事暂时还没有真正爆发出来,只要等到补种之前,这一切一定要得到解决。

陈瑾也参与了这些人的谈论,这种事情,自然是人越多越好,按照他们的说法,看现在的局势,城里未必比村里可靠,将来只怕粮食只有更贵的,陈瑾家的几亩地如今都被转包给了别人,自己门前屋后的那点自留地也只够种点蔬菜什么的,若是不将地要回来,日子可怎么过呢!

陈瑾想了想,这话的确不假,虽说空间如今依旧在扩大,里面种植的粮食已经足够自己吃,还能剩下很多,但是,一直这样的话,傻子也会怀疑了,将那几亩地要回来,哪怕是做给别人看,也是要种的,当下自然是连连点头,又跟几个长辈说些自己年轻识浅,这么多年不在,只怕也没什么说话的余地,到时候还要大家多多帮衬什么的,将那些人好好恭维了一番。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很多人来说都很煎熬,天气没有半点转暖的意思,别的都可以凑合,但是,没有柴火,不能做饭,不能取暖,才是大麻烦。

不说这边本身树木之类的就比较少,也就是路边上有一些,还都比较营养不良,单说积雪那么厚,就算有合适的树,又怎么过得去。

为了防止别人看出破绽,陈瑾已经将剩下来的大部分蜂窝煤转移到了空间里面,然后将之前没有扔掉的破烂的桌子椅子找了出来,又问隔壁人家借了把斧头,将那些破烂的桌椅给劈了开来做木柴。

这样做的显然不止陈瑾一个人,村里面很多人家都在将废弃的木制品甚至是还能用的桌椅板凳变成柴火,哪怕再舍不得呢,东西总没有性命重要。

白靖无聊地蹲在一边,看着陈瑾将一张断了一条腿的条凳劈开,抱怨道:“阿瑾这么小心干嘛,这些人类弱得很,没什么好怕的!”

陈瑾放下手里已经被肢解了大半的条凳和斧头,轻声道:“咱们要在这里过很长时间的,若是被人怀疑了,咱们没准就要搬家了!花点力气,咱们就能在这里安定下来,省掉别的麻烦了!”

白靖起身过来拿过斧头,帮着劈起了凳子:“阿瑾,我来吧!阿瑾,最近这天机混乱得很,我什么都感觉不出来!不过阿瑾你也别太担心了,我如今修为都已经恢复,就算那些修士里面的老怪物出来,我也有一拼之力,而且,还有你那个空间做退路呢!”

陈瑾一笑:“咱们安安稳稳地在村里待着,再等等,看时候好了,咱们还回城里去,乡下终究是人多嘴杂,很多事情都要小心一些,到城里就没那么多麻烦,而且虽说不够清静,不过,新鲜东西也多,到时候带你去好好见识一下!”

白靖对这些兴趣不是很大,不过陈瑾这般说,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手上动作也不停,很快便将那条凳子给劈散开来。

寒冷的天气一直持续到四月,因为种种缘故,村里的人多半脸上都有了菜色,一个个憔悴了很多,然而气温的升高同样是突如其来,前一天还是零下十多度,第二天的时候,太阳就在肆意挥霍着热量,那些堆积得足有大半个人高的积雪一下子就融化了,叫人只觉得措手不及。

按理说,雪化的时候会很冷,但是气温却在短时间内上升到了快二十度,积雪融化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原本挖开的浅沟完全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就被直接淹没,河水暴涨,汹涌的雪水四处流淌,冲进了院落中,农田中,人们顾不上别的了,只能不停地用各种容器将涌入屋子里面的雪水给泼出去。水中漂浮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木头竹竿、泡沫塑料,原本冻死的麦苗和蔬菜乃至树龄比较小的树木,一些看上去还没有死多久的鸡鸭,甚至,水中还漂浮着一些山羊奶牛的尸体,一开始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后来便想清楚了,这些山羊奶牛只怕是养殖场里的,那边所谓的工作人员都是附近村子里面的人,之前那一场大雪弄得交通断绝,自然没人去照看它们,没有了足够的食物,品种也退化了,扛不住骤然寒冷的天气,自然死掉,被埋在了大雪中,因而并没有腐烂,可是这气温急速上升,积雪融化,这些尸体自然被雪水冲了出来。

好在这一场水灾没过几天便退下了,村里的人看着已经被冲垮的农田,打点起了精神,去找村干部解决自家承包田的事情。

第25章

面对几百个气势汹汹的村民,加上那些包下了那些地的外地老板也联系不上,村里的几个干部很快做出了妥协,将那些转包给别人的地还给了村民,村民们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也顾不上高兴,立马就要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补种一些粮食。

如今温度高,有的人家直接就耕了地,放了水,打算种早稻,更多的人家将被雪水弄得一团糟的地整理了一番,干脆就直接种了红薯、土豆以及玉米,这些东西长得快,不用等到成熟就能吃,而且也不挑地,藤蔓能喂猪喂羊,秸秆也能当火烧。

陈瑾琢磨了一下,打算一亩多地种水稻,另外两亩地种玉米红薯和花生,前院和屋后的自留地里面同样收拾了一番,前院种着些普通的蔬菜,自留地上种了一部分土豆,别的就种上了黄豆。

这样的景况在各个村镇都在发生,各个学校也没有提要恢复上课的事情,市面上的粮食价格飙高了快一倍,依旧没几个人敢卖,而这个时候,陈爸杨小芸还有陈哲三个人也拖着虚弱了不少的身体离开了那个背负了陈爸十几年房贷的商品房,回到了乡下。本来打算在事情解决之前,先在镇上的宿舍住一段时间的,结果回去一看,那边的宿舍本就是老房子,冬天的时候又没人住,那么大的雪,加上化雪时候的动静,已经变成了废墟,不得已,只得提前回了村里。

陈爸一直以来是个要面子的人,从读书到工作,积累下来的人脉还算不错,但是当年陈瑾大学毕业那年,正赶上金融危机,工作很难找,陈爸也没有肯为了陈瑾拉下面子去求人,还是陈瑾自己先找了个近似于打杂的工作做了快一年,才跳槽到了后来的单位,慢慢也好了起来。

不过关乎到生存的时候,陈爸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事情了,拉下脸面,跟村里的人争吵了一番,将当年分给陈妈的一亩多地要了回来,又几乎跟陈家大伯撕破了脸,争取到了一块宅基地,也不心疼手里的存款了,几乎用尽了自己大半辈子积累下来的人脉,又欠了不少人情,在那块并不算大的宅基地上动了工,地里的事情要赶紧做,盖房子的事情也要兼顾,已经很多年没有操心过这些事情的陈爸短短一个月老了快十岁,真正像是个五六十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