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是个楞头青,听美貌姑娘一声令下,拉起车就跑,程征在后面愣是没赶上。
稽查大队门脸颇为气派,大门口的台阶下徘徊着好几个拱肩缩背的老农民和中年人,一看就是被没收了商品的小贩。不敢进去跟稽查队理论,又舍不得自己那些东西。
此时一辆人力车停在门口,车夫抹了一把汗,殷勤地从车上扶下来一个美貌时髦的女郎。
小贩们眼睛都直了。稽查队来来往往的都是垂头丧气陪着笑脸的投机倒把犯们,这肯定是稽查队哪个领导的女儿或对象吧?
稽查队副队长一行人也是这么想的。
寒天腊月,稽查队里头却是暖烘烘,烧着火炉,众人喝着热茶,吃着从小贩手里收来的炒花生卤猪蹄,打扑克的打扑克,聊天的聊天。
门猛地被推开,扑进来一阵清凉的冷风,冻得人一个激灵。
稽查队队长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小贩又来了,张口就骂:“妈的,说了让你们外头等……”
剩下的话全含在了嘴里,稽查队大队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忙站起身来,把歪了的领子正一正:“你……这位同志,你找谁呀?”
程遥遥双手交叠,环顾一圈屋子里。稽查大队办公室是用旧仓库改建的,外头是办公室,一道小门里头是审讯室,用来审讯关押一些投机倒把犯的。
程遥遥心急如焚,面上还得强自镇定:“我有事找你。”
副队长被那双桃花眼一瞧,魂儿都没了,赶紧把其他人轰出去。程遥遥这才道:“我找一个人,他被你们当做投机倒把犯抓回来了,我想见一见他。”
副队长把胸脯拍得梆梆响:“没问题!,只要是被咱们稽查队抓回来了,你说个名字,我保证让你见到他!”
程遥遥的:“谢昭。”
“叫谢昭是吧?谢……谢昭?!”。副队长眼睛瞪得老大,登时回过神来,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程遥遥心中一沉。如果只是单纯投机倒把,这人不可能是这态度。
程遥遥一咬嘴唇,桃花眼就泛起些红来:“至少让我见他一面。”
天底下就没有男人能拒绝程遥遥这样的眼神,副队长为难着,程遥遥又悄悄塞了一个纸包在他手里。
副队长一捏就知道里头是钱,左右一看:“大队长出去了,就让你进去5分钟,看一眼赶紧出来啊!”
程遥遥忙点点头,副队长让自己的人看住门,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小门上的锁,“5分钟!”
程遥遥闪身进去,身后门立刻关了。仓库里残留着一股浓重的谷物味道,程遥遥捂住鼻子,就听见熟悉的嗓音响起:“妹妹?!”
“谢昭!”程遥遥眯着眼,终于看清窗边被铐着的人。
程遥遥直冲过去,看着谢昭被反铐在身后的双手,眼泪唰的就冒了出来。
这跟原书里写的一模一样。稽查队的人刻意刁难谢昭,将他双手反剪高高地铐在窗台边,这法子杀人不见血,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了几个钟头。
原书里谢昭足足熬了三天也没低头。
谢昭语气急促:“你怎么也来了?!”
程遥遥哇的一声就扑进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谢昭双手不能动,低头用下巴不住蹭她发顶:“妹妹,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程遥遥抽抽噎噎道:“我……我是来看你的。”
程遥遥听到谢昭重重舒了一口气:“你吓坏我了。”
程遥遥抬头气道:“你才吓坏我了呢!蟹黄酱关你什么事啊?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谢昭望了一眼紧闭的小门,低声道:“还不清楚。不过蟹黄酱的事与你无关,你一个字都不许往外吐。”
程遥遥忧心忡忡:“你放心,我会去求人帮忙,你一定会没事的。”
“你不准去。”谢昭低下头,程遥遥配合地将唇凑上去,谢昭却轻轻吻掉她眼角的泪:“你乖乖待在家里就是帮我最大的忙。相信我。”
程遥遥只得点点头,颤搀着手去摸他胳膊,强壮结实的胳膊肌肉紧绷着:“你的胳膊……疼不疼啊?你这胳膊可是受过伤的。”
谢昭轻笑一声:“放心吧,不疼。”
谢昭轻轻动了动胳膊,手铐和窗台发出当啷声响。程遥遥仔细看了看他,见他脸上并无忍痛的迹象,再摸他背上也没有出冷汗,奇怪道:“怎么会这样?”
谢昭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那扇门。程遥遥明白过来,掏出一个小纸包:“你身上的钱都被他们收走了吧?这个给你。”
谢昭摇摇头。他用贴身藏的一片金叶子才让人在手铐上动了手脚,免了他皮肉之苦。剩下的却是一丝口风也不肯露。稽查队抓人多半是为了敲诈点钱用,既然现在钱不好使,那就是冲着他的人来的。
程遥遥再给钱也只是打水漂罢了。
程遥遥不明白为什么剧情跟原书有了区别,到底心是松了下来。她拿出一个银质小酒壶拧开:“那些人没给你水喝吧?葡萄酒能暖身,多喝几口。”
酒壶凑到谢昭干燥的唇边,他仰头喝下,几滴鲜红酒渍沿着他喉结往下滚落。
这时,副队长忽然打开门:“快!快出来,他们要回来了!”
“谢昭……”程遥遥抽抽搭搭地看着谢昭。
谢昭狭长眼眸深深地望着她:“记住我的话,保重自己!”
程遥遥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跑到门口,被副队长一把拽了出去,门又被锁上了。
两人飞快地绕到后门,副队长虚脱地拍了拍胸脯:“姑奶奶,你差点坑死我!”
程遥遥抹了抹眼泪,道:”怕什么?一个投机倒把犯而已,你们成天抓人放人不是常事吗?”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