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知道,或许就没有这么蠢了吧?自毁长城,真是太蠢了啊。
薛开潮一手把他按在怀里,另一手顺着舒君的鬓角下颌摸来摸去,对他的问题并不上心的样子:“唔……你觉得呢?”
舒君自认还不算傻,就算对这些权谋斗争不够敏感,也觉得这态度实在太明显,忍不住凑在薛开潮的耳边抖了抖,躲开他的手,低声道:“这种事,就是连家主都要瞒着的么?”
薛开潮大概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试探自己和叔父究竟感情几何,于是忍不住去捏舒君没有一丝赘肉的细腰,同时也悄声回答他:“这事要是被叔父知道了,恐怕心中的谋划就更多了。我虽生来就继承了龙血,但毕竟还有一半是脆弱的凡人,若是不能大成,早早暴露人前只会因龙血而死,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何况……母亲是唯一不想要我做神的人了,我和父亲都不愿违逆她的心愿。”
小小年纪被人当做龙神供奉会很好么?独孤夫人不要这种好。
舒君忍不住捏紧了手心。
是啊,要是他,其实他也不愿意薛开潮去做什么神。
如果是一个没有龙血的薛开潮,会比现在开心一些,更像人一些吗?
舒君觉得会的。
他也见过几个薛家旁支的年轻人,比薛开潮这种端正冷淡好似无欲无求的令主来说,就太凡人了。但看着是很快活的。
倘若他没有身负龙血被如此束缚,或许就不会被早早养成这个性情。当年独孤夫人死后,如果他像个只剩下父亲的孩子一样撒泼打滚,未必不能让父亲心软,留在薛鹭身边。
毕竟薛开潮方才也说了,若不是他身负龙血必须自幼就为将来做好打算,而薛鹭实在无力顾及他,也不是一定要回家来,长在薛鸢的照顾之下,反而助长了薛鸢的贪婪。
这对叔侄从前也是长久相处,当时未必没有感情。但薛鸢为了权势地位,为了自己那虚无缥缈甚至根本无力完成的大梦牺牲了舒君的家乡,又来牺牲薛开潮,说什么也活不成了。
舒君对他又没有感情,更不会负疚。
他自已经完全变了个样的桃源出去,不急着回薛家,而是很听话的第一站去了长安的这座白令法殿。
这座建筑和洛阳那座高塔不同,占地广阔,几乎就是一座宫殿,只是一样紧贴着城墙,围墙通体都是白色,看着就肃杀萧索。
如今正是倒春寒,昨夜才淅淅沥沥下过一场雨,桃源里面其实还好,大概本来就是随着主人的心意布置,不算寒冷。白令的法殿里却是一阵一阵的寒风。舒君出来的时候天上还在落雨,衣领都被打湿了,如今寒风迎面一吹,整个人立刻由外而内都变凉了。
他迎风瑟瑟了好一阵,这才找到机会迎着冷风在阴影中一路潜行,靠近了令主的寝殿。
越是靠近就越是觉得死气沉沉,舒君侧耳倾听,只听见人来人往都刻意放轻了脚步,溜到后窗就听见沉重而费力的喘息。室内并没有几个人,却有一股闷热之气,里头点着提神醒脑的香,但唯一要保持清醒的那个人却显然是昏昏沉沉的。
这座法殿里里外外都是一股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