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稳重的人,隐晦的开个玩笑也就算了,幽夜却喜欢作怪,对舒君刮着脸颊做羞羞的鬼脸,然后欣然跟着幽雨走了。
青麒麟也不拦,只是将毛绒绒软绵绵热乎乎的大脑袋搁在舒君胸前,把成年雄狮般的重量全都压在自己身上,感觉比幽夜那只斑斓猛虎更沉。舒君喘不过气来,伸手将竹叶青放在它脖颈上,小蛇骤然脱离本体,在青麒麟头顶上扭动片刻,盘成一团,随遇而安。
舒君终于被青麒麟松开,于是迅速追上前面两人,若无其事往正殿方向走。
别殿地方小,也只是建立在山上,只有两层建筑罢了。原本起的作用就是暂时让令主以及随扈神官祭祀休息办事,所以和洛京那一座格局倒是相差不远,供令主待客处理事务的正殿就在二门以内,走两步就是。
建筑以及壁画彩画用色仍然以青色和白色为主,幽静而深阔。虽然薛开潮应该早就通过青麒麟知道是谁进来了,但幽雨仍然在外面报名请见。
青麒麟倒是没有这层限制,稳稳当当驮着小蛇先踩着云气进去了。舒君眼看着小蛇卷来卷去,一副不得安宁的样子,自己心中也翻腾不已。
毕竟过了快一个月了,再次见到薛开潮,要说他心里没有任何波动那也太难。但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舒君自己也不明白。不是没有想到走之前发的那阵疯,他胆大包天,对薛开潮说什么喜欢啊的。其实说了也无所谓,毕竟他心中总是无法跨越这道劫数,已经是对方的人,是不可能不喜欢对方的。
可是这个喜欢,说到底只是悸动,在一丝不挂羞耻不堪的时候说出来,反倒显得轻浮。
那时候毕竟是要走了,离情依依,胆子也比平时大,并不觉得太难为情。现在要再次见面了,却忽然加倍的羞耻起来,甚至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当时,把那些胡话吞回去。
薛开潮是沉稳平和的,那时候没有什么回答,现在或者以后大概也不会提起。但舒君很清楚,他是听见了的,也绝对不会忘,脸上一阵一阵发红,只好归因为方才被青麒麟缠来缠去,实在太热。
已经是六月末了,这也说得过去,舒君又一向体温高过旁人,骗骗自己还是可以的。
殿内倒有一阵凉意,进去浑身就陡然凉爽下来。外头的太阳照不到里面,但门窗都大开着,四面通风,光照很好,空气里还有外面肆意生长的花木清香。薛开潮坐在背阴的窗下榻上,正伸手揭开一只小博山香炉的盖子,查看里面不知道多久前留下来的香灰。
听到他们进来的动静,薛开潮放下那只香炉盖子,发出咔哒一声响,抬头看着他们三人。
幽雨带头行礼,舒君也就收了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只是跪在后面悄悄抬头去看薛开潮。
他倒没有什么变化。舒君到了鬼宗之后过得紧张刺激,没有多少时间去想薛开潮,但此时一见他就忽然觉得薛开潮就是应该亘古不变的,好像他无论什么时候回去都能够看到这幅样子的薛开潮,无悲无喜,永远是一张熟悉的脸,趺坐在窗边。
薛开潮被看了,丝毫不懂得佯装无事,反而直直看回来。舒君悄悄看他心情如同女子偷偷看神像,并不希冀什么回应,被他一看反而迅速低了头,装作自己并没有不规矩过。
这种场合自然是幽雨说话,舒君被吓了那一跳也是无声无息的官司。薛开潮淡淡然收回目光,问幽雨:“鬼宗的事情结束了,这我已经知道了,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