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格致摇摇头,“我们咨询师的立场应该是中立的,但你遇到这类客户,总忍不住代表你自己丢一句‘赶紧分手、离婚’给她们,导致她们对你的‘服务’总是不太满意。她们要的是心理上的认同,而不是理智的建议,再说,我们咨询师是不负责提供决策的。”
“我撇开自己咨询师的身份,站在朋友立场,告诉她们一个正确答案,她们偏偏还往火坑里跳。这类人根本不是来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们只想塑造一个无过的自己和充满过失的别人,获得倾听者的同情和打抱不平,再次暗示自己——我是无比正确、完美、可怜的,谁不爱我,谁就是大傻.逼。”祝瑾年淡漠地别开头,“刚才那位访客,我希望她以后不要再来浪费钱。”
“能到咱们这儿来,她应该不怎么缺钱吧,你还替她心疼?”
“不见得。”祝瑾年接过前台小妹琪琪递来的一杯咖啡,“聊天内容我不方便透露给你,就告诉你个细节。她的i包有问题,刚才,她不小心用指甲刮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去看指甲上的美甲钻掉没掉。虽然,这种超级大牌的包不至于被指甲一刮就出现划痕,可面对这样一件奢侈品,第一反应去看指甲上的假钻石就太可疑了。我觉得她处在一个高消费的圈子,但她的收入和家境不足以支撑她混下去。还有,她给我看男友照片时,流露出渴望我夸赞其相貌的表情,虽然我觉得那个男人相貌平平,但我还是夸他是个帅哥,她果然很受用。她的内心是渴望被人肯定的,无论从吃穿用度上,还是从选择品味上——这种惯性使得她格外重视‘评价’这一项,荒漠甘泉行业风评很好,她自然倾向我们。”
杜格致听得津津有味,也端起一杯咖啡。
“结合她跟我聊天的内容,可以推断,她男朋友不仅是个渣男,而且是个危险的自恋型人格,乐于对他人施加负面影响并沾沾自喜。如果她不听我的建议最后只会有以下几个结果,一是狼狈地被甩掉,二是勉强结婚将来后悔莫及,第三个结果就是死路一条。在我看来,第一个结果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单身保平安。”
琪琪忍不住插话:“怎么渣男身边的女人总不嫌多!”
祝瑾年耸耸肩,“你不觉得垃圾食品都特别好吃吗?”
杜格致抱起胳膊,看她的目光里夹杂着无奈和一丝丝喜爱,“你嘴这么毒,易期以后真敢娶你吗?”
郝易期,祝瑾年的男友,两人在一起一年多,前阵子刚刚分手。这个消息,杜格致还不知道。
她自动忽略了他的目光,“与其深陷一个男人的温柔陷阱被折磨得要死要活还不如愉快地做一只单身狗。”
“等等,你……”杜格致有半秒的错愕,“你什么时候变单身狗了?”
“一两个月了吧。”
“你们不是已经进入到见双方家长并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是啊。”祝瑾年点点头,“不见他父母我还不知道他是个妈宝男,而且三代单传,肩负延续家中‘优良基因’的重大历史任务。人家妈妈明确说了,不要孙女,就要孙子,而且是两个,并且还带着迷一样的微笑向我透露,认识某医院b超医生和妇产外科一把手,向我承诺,完成历史任务后过户一套70平米的房子给我。我还能说什么?谢主隆恩?”
杜格致眉头一皱,摇了摇头。
“极品的特点就是,永远不知道自己是个极品。以前算是我瞎了眼,现在,明知道那是个火坑,我还往里头跳,就怨不得别人极品。”祝瑾年挑眉,笑得几分潇洒,“我对郝易期,还没有到要为他下刀山入火海的地步,我读书多年,努力赚钱存钱,不是为了给某个家庭当生孩子的工具。他们没把我当人,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抱歉,我压根儿没看出你失恋,你看上去没有一点难过的样子。”杜格致靠近一步,没有了郝易期,他更加不用掩饰自己对祝瑾年的欣赏。
“狗养久了都有感情,更何况是人?”分手当然痛苦,但祝瑾年习惯压抑内心情感,如果说她有什么心理困惑需要进行咨询,那肯定是如何自然地表达情感。说虽如此,她依旧刻薄,“跳出火坑之喜大于跟飞蛾扑火之痛,难过一阵子,也就过去了。生活又不是电视剧,哪有一辈子忘不掉的人?”
手机震动起来,打断了他们的聊天。祝瑾年适时结束话题,眼中情绪未明,背过身去,接起这通陌生号码来电。
“喂,您好。”
“你好,这里是鹏市刑侦支队一大队,有几个问题问你,希望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刑侦支队……”祝瑾年微微一怔,心想,该不会是诈骗电话吧?继而有些冷漠和不耐地问:“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回来了
这次给大家带来一个不一样的悬疑言情
希望妞们继续给我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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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漠甘泉(2)
“请问,你几个月前是不是接待了一位名叫卢律明的先生?”
看来对方不是骗子。
几个月前,祝瑾年还在为一家名为“心灵花园”的心理咨询中心工作,和荒漠甘泉的高定位、高消费不同,心灵花园价格适中,来访者很多都是工薪阶层。卢律明短暂的咨询过程令她印象深刻,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由于荒漠甘泉是鹏市取得心理评估专业资质的心理咨询、评估、援助机构之一,且和鹏市公安局有合作关系,祝瑾年此时仅以为,卢律明终于被要求做心理评估了。
“……没错,是我接待的他。”
“小年。”杜格致示意她把手机给自己,“您好,您是哪里?一大队?哦,是我,杜格致,荒漠甘泉的负责人,也是你们沈副队长的朋友。”
电话中那人似乎去请杜格致提到的那位领导了。
东南政法大学社会与心理学院宿舍隔壁栋就是刑事司法学院宿舍,经常搞联谊,杜格致虽没当刑警,可和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很熟,拉来不少生意,自然互相都会给几分薄面。他等了大约三十秒,听有人重新接起,就笑着开口道:“嗨,沈老兄,你是贵人多忘事……祝瑾年现在在我这里工作。哦?居然是这样?太不可思议了!好,我这就送她过去……不用了……真不麻烦?顺路?好,那让她跟你们一起走吧。”
“什么事啊?”祝瑾年迫不及待地问。
杜格致挂了电话后就变得严肃起来,“卢律明是你接待的?”
“嗯。他……怎么了?”
“失踪了——他们是这么说的。可我觉得刑侦支队都介入了,恐怕不是失踪,可能……”杜格致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本着恪守访客隐私的原则,祝瑾年有所保留地说:“当时卢律明不怎么认可我的建议,没有再来。之后他有没有找别的地方做咨询,我不太了解。”
“回访记录呢?”杜格致问。
“他说‘都挺好的,不需要再次咨询’。”
当事人不愿意继续,她也不能强行干预,虽预感这家人迟早要出事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