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2 / 2)

嫁天子 风储黛 2603 字 5天前

元聿昨夜几乎无眠。

从在南明,在苍鹿雪南山脚下与岳弯弯相识以来,她在他的心上是步步紧逼,蛮横霸道,一路不讲情理遇神杀神地走到了最深处,几乎立时就要触碰到那些白骨森森的伤痕。可是越是到了这个地步,他却越如一张弓,绷得极紧,唯恐她再深入一步,见到他最不愿为人所启齿的阴私。

在这段时日里,他何尝不是过得如履薄冰?

元聿经由郑保等下人伺候,打水洗净了脸,换上了一身紫棠杏仁白二色的掐腰劲装,衬得身量挺拔,清逸俊朗,犹似峭壁绝巘之上临风而立的铮铮玉松。

人精郑保猜到陛下这是要去皇后娘娘那里献美了,立刻拍了一通马匹,直夸赞陛下风姿无二,世间无出其右。元聿从前一直觉着郑保这手马屁功夫讨嫌,今日竟很是受用地听进了几分,甚至不觉已有些飘飘然,觉着皇后大约也是会满意的。

他步出了营帐,走到了皇后所歇之处,然而一早地妆成陪伴着皇后出去了,他问了留下的清毓,说是皇后娘娘起了个大早,跟着冒开疆将军学习马术去了。

元聿听得额角直跳,阴沉了面容,方才受郑保吹捧而生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他取了自己的马,穿过这片林野,走出了马场深处。

还没有下马,那片密林针叶戟张,露出人影数道出来,他的御前得力干将,柱国大将军,正耐心地为皇后牵马,他在前头走,那马儿骆驼似的跟在身后,马背鞍鞯之上载着一袭蜀锦红衣,宛若雪中最娇俏的那朵夭夭红梅般的皇后。

远远地,似传来了她的盈盈笑语:“啊,大将军,这个感觉我找对了,你放手让我试试,我保证不丢你的脸。”

元聿一时,犹如打翻了醋瓶,一股脑翻江倒海地涌了出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感到从未有过的酸涩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芋圆:我居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小月牙:我也没干什么呀,这不正常在教马术吗?

气急败坏的芋圆童鞋,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他的马术也很好的。后悔得捶地猛男暴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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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冒开疆松开了牵马的那条臂膀, 松开缰绳的一瞬间,岳弯弯在马背上轻轻晃了晃,但很快她便想起了师父适才的教诲, 心领神会勾住了马镫,平复呼吸, 顿时便坐稳当了, 她长舒了口气, 笑眯眯地道:“师父,你看我是不是很有天分?”

冒开疆正直之人,从来不会说假话, 立刻遵从实情, 点了下头。

皇后娘娘聪明向学, 只这一早上,便已进步神速了。

岳弯弯听到当初最高武勋的柱国将军的夸赞, 于是更开怀了,“那师父, 我试着再蹬一下马镫, 师父你在后边照应我, 我试一下能不能骑着它自己走。”

但这时, 冒开疆却走近了一步, 正色沉声回禀皇后:“娘娘, 陛下来了。”

岳弯弯正玩得兴起,闻言一怔, 顺着冒开疆示意的方向看去,密林之外,一人一马正静伫着,似也正看着这边, 丝毫不曾回避。

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凝住了。

元聿也早察觉到自己所在之处暴露了,索性不再作势隐瞒,夹紧马腹,窜入了林间马场,到了岳弯弯身后。

“朕替你执缰。”

男人沉峻的嗓音响了起来,透着一丝靡哑。

岳弯弯有点愣,发觉他眼底竟有些微红丝,声音也沉哑无比,像是那风寒还没好转,又加重了。

她皱了皱眉头,朝他摇头,“不用了,师父都教我了,我一个人可以。”

她口中的那位“师父”……

元聿的冷眸朝着冒开疆直视而去。

要不是知道,这位傲视群雄,曾于两军交战际一举连挑敌将二十人,杀敌如云的大将军,天不怕地不怕,唯怕家里一品贞贤夫人手中的三尺鸡毛掸,陛下这眼神,还能更凌厉些。

冒开疆也是一凛,毕竟陛下任人唯贤,对待恪尽职守的文臣武将,一贯是不会用威迫的神色下达任何命令的,何况也是昨夜里,他才得到消息,说要教授皇后娘娘马术。他自诩忠心耿耿,无任何逾矩之处啊。

这位纯臣想了又想,硬是快要砸破脑袋了,也没想到,自己究竟是如何开罪了天子,得他如此冷目相对,并似在逼自己离开。

元聿转过面看向岳弯弯。

她鲜少着极艳的正红色,一身大红碎花牡丹小夹袄,配着一色的碎花长裤长靴,外罩着白狐绒猩红云纹小斗篷,发梳成利落的堕马髻,眉不画而黛,杏眸若含春水,雾蒙蒙的。原来,如此精心地打扮,是为了与他人相见。

那股烧起来的无名醋火,又燎旺了几分。

他阴沉着面,突然伸出长臂,一把捞过了这个小妇人的胳膊,岳弯弯惊呼一声,人便像只被连根拔起的长须萝卜,被拽飞了出去,她在半空之中惊叫出声,像是要让冒开疆那厮出手去救她似的。但大将军又哪里敢在陛下面前造次,从陛下手里把皇后抢下来?大将军并没有动。

元聿冷着脸,将她扯到了自己马背之上,等她坐稳,立刻攥紧了缰绳,冲出了数丈之远,将那碍事的柱国大将军,远远抛在了身后。

岳弯弯惊魂不定,人才稍稍坐得稳当了些,实在不知元聿抽什么风了,昨日还答应得好好的,要请大将军作师父教她马术的,今日居然出尔反尔!

天子一言九鼎,君无戏言,他这般,实在是……实在是气死人了!

不知不觉,岳弯弯的小嘴已嘟了起来,不满得很,元聿见状,眼眸微黯,横在她腹间的手臂却收紧了一些,许久之后,才用更为喑哑的沉嗓,道:“朕带着你熟悉一番马场,等回来了,再放你去学马术。”

岳弯弯还不肯释然,他的眸又更暗了些,道:“你不是也想打马球么,朕带你去毬场一观。”

这倒是可以的。

她侧过了脸,正要说话,却蓦然撞见了,元聿那猩红的眸,似布满了血丝,她呼吸一滞,“陛下,你又……”

他的风寒都已这么久了,为什么一直不见好呢?

“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