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别这么说。”宋皇后叹了口气,坐回凤椅上,“是本宫无用,查不出真凶。宜嫔妹妹她……想来也是为了娴贵妃母女好才会这样做的。”
琥珀在旁说道:“娘娘,早知如此,您当时还不如顺着宜嫔娘娘的意思,继续追查下去呢。”
皇后摇摇头道:“查,说的轻松,怎么查?宜嫔和娴贵妃只说怀疑敏妃,可都过了那么久了,敏妃定然早已将证据清除。再加上她过去曾经和本宫有过过节……你们让本宫怎么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去向皇上告她的状?”
“可是万一您没能查清楚的案子,被公孙大人查出来了,那后宫之人,岂不是要说您……”玲珑的声音本来还很大,可是说到最后,便陡然间低了下去,“无能?”
“旁人如何说我,看我,都不重要。”,和她的婢女们比起来,宋皇后倒是显得淡然许多,“若是公孙大人当真能将这祸乱后宫之人给揪出来,本宫倒是会觉得十分欣慰呢。”
……
公孙明顺着裴清殊给的思路,同时从四个方面入手查案。
一是审问敏妃及其宫人,确认催产药是否出自敏妃之手,又是否被敏妃遗失。
二是询问皇后及其宫人,钟氏生产当日,皇后从坤仪宫去襄乐宫时,为何会绕路,恰巧路过观星台。
三是由公孙明亲自出面,指认当日他在观星台上看到的那个傅太后身边的宫人。
四则是根据裴清殊的猜测,将容氏送给大公主的那个容妈妈捉了起来,严加审问。
四条线同时进行,案子进展的速度飞快。
这里头最配合的,自然是心中坦荡的宋皇后。
公孙明很快就从皇后处得知,当日皇后路过观星台,果然是因为另一条路上,有假山因为暴雨之故滑落,堵住了皇后的去路,皇后才会选择绕路。
而后不久,敏妃身边的宫女也招了供,说她的确曾经看到敏妃娘娘偷偷留下了太医给她开的药材,在私底下配药。
虽说敏妃嘴硬,仗着自己的大理国嫡出公主身份一直不肯承认,不过在公孙明将曾经和敏妃一起学习制毒的同门师妹找到之后,敏妃便再也无话可说了。
她先是把那个背叛她的宫女和师妹骂了一通,然后才在逼不得已之下,承认了自己偷偷藏药、制药的过程。
但是,敏妃咬死了那药并不是她所下,而是在娴妃生产之前的几天,就突然间丢失了。
公孙明并没有说是信还是不信,只是不动声色地问敏妃,觉得此事乃是何人所为。
他本以为敏妃会好生纠结一番,谁知敏妃竟然毫不犹豫地说是皇后。
“娴妃生产当日,除了皇后,还有哪个后妃去过襄乐宫?此事明摆着就是皇后所为嘛!”
公孙明听了之后很是无语。看来从敏妃这里,是再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不过,敏妃的贴身宫女般若,倒是比敏妃机敏几分。
据她所说,前些日子裕贵妃有心和敏妃交好,曾经来找过敏妃几次。
有一回敏妃正在配药,好像被裕贵妃给撞见了。
至于药是不是裕贵妃让人偷的……她就不知道了。
公孙明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心情非常沉重。
恰好傅煦在听说自己妻子送进宫的那个妈妈出事的消息之后,亲自登门来找公孙明。
公孙明坐在审讯椅上,捏紧了扶手,咬着牙说了一句“不见”。
在这个时候,傅煦的身份实在太过敏感,他不能让任何私人感情影响了他查案。
另一边的琼华宫里,傅煦的妻子容氏也正在为此事犯愁。
“裕贵妃娘娘,我好心将容妈妈送给了大公主照顾她,怎的皇上一声不吭的,就将人给下狱了呢?莫不是皇上想将谋害二公主的罪名,安到我们的头上?!”
裕贵妃端坐在贵妃椅上,面色严肃地看向容氏:“嫂嫂,你同我说句实话。谋害娴贵妃母女的,当真不是你吗?”
“当然不是我了!”容氏的脸上,仿佛写着“荒谬”二字:“我和娴贵妃娘娘可是闺中旧友,娘娘您怎么能怀疑到我的头上呢?”
“可是这几年来,你们并没有什么来往。而且……在我告诉了你我对敏妃的怀疑之后不久,娴妃就出事了。”
容氏理直气壮地说道:“娘娘,您这话不符合逻辑吧?既然您怀疑敏妃图谋不轨,那么娴贵妃出事,自然是敏妃所为,和我这个外臣之妻有何干系啊?”
裕贵妃眼中含泪道:“我就是因为这样想,所以才迟迟没有将对你的怀疑告诉任何人。可是我发现,自从你将容妈妈送给晴姐儿之后,这孩子就变得越发抵触她二妹妹了。你自己说说看,晴姐儿才多大?她再早熟,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若是没有大人的挑拨,她……她怎么会做出那等糊涂事来?”
容氏一脸冤枉地说道:“娘娘,无凭无据的,您怀疑我也就罢了,怎么能连大公主都信不过呢?那孩子可是您看着长大的啊!”
“你还想骗我!”裕贵妃气愤不已地瞪着容氏,“我虽不是煦哥哥的胞妹,但我从小就和煦哥哥亲。在你进门之后,更是把你当做亲嫂嫂看待,什么话都和你讲。可你怎么能这样,把我当成一个傻子玩弄呢?”
容氏还要张口再狡辩,被裕贵妃给打断了:“嫂嫂,我劝你一句,还是赶紧跟我说实话吧。不然等那个容妈妈招了供,就是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容氏见裕贵妃神情坚定,不像是在诈她,又望了望左右,见没有旁人在附近,这才低声说道:“娘娘,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傅家,为了您和五皇子殿下考虑啊!”
裕贵妃闻言闭上眼睛,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
“果然,我不杀伯仁,伯仁却险些因我而死。”裕贵妃流着泪说道:“嫂嫂,你糊涂啊!傅家富贵滔天,又何须你对一个出身平平的娴妃,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下手呢?”
容氏承认之后,反倒比刚才镇定了许多:“不,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那日我特意让人引着皇后与公孙大人相见,知道了娴妃腹中孩子的命格。不管皇后有没有起除掉娴妃的心思,她都不可能全身而退。娴妃虽出身平庸,但她极其得宠。若是她死了,皇上必然会震怒。到时候皇上一怒之下,很有可能会废后。若是她们都不中用了……娘娘您,自然就是最好的后位人选!”
裕贵妃听了既心痛又难过,实在不明白看起来一向温柔和善的容氏怎么能突然间变得如此心狠手辣:“可是嫂嫂,娴妃出事之后,你并没有让人构陷皇后,说明你是有一丝悔过之心的,对吗?”
容氏冷笑一声,用一种疼爱孩子的神情看着裕贵妃:“傻妹妹,你还不明白吗?皇上对娴贵妃虽然有宠,但要说爱,那还差得远了。只有娴妃死了,皇上才会震怒。如果她活着,就算她产后出血一事当真与皇后有关,皇上也不会被冲昏了头,把皇后怎么样。倒不如省了我们的力气,让皇上亲眼看看,他立的这个皇后有多无能。等他对皇后寒了心,将来还愁没有妹妹你的机会吗?”
裕贵妃看着容氏,那张亲切和善的面孔,在她的眼前逐渐扭曲,变形,变成了一条阴暗可怖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