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夫人脉象平稳,除了身体有些虚弱,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楚寒希虽然已经认出了安王妃和林嬷嬷,但是选择了没挑破,毕竟她在府城给安王妃诊病的时候还是烈北王府的丫鬟明月,而安王妃也没有认出楚寒希就是当日的明月,她脸上显得有几分急色。
“我的身体无碍,没想到这乡野之地也能有这样一家医馆,楚姑娘倒是宅心仁厚,诊金只收七文钱。”安王妃到了楚家大门外,不但见到了医馆牌子,还看到上面特别写着“七不看”的规矩,以及七文诊金的缘由,对楚寒希和她的师父都心生佩服。
“夫人过赞了,我不过是遵守师门规矩罢了。夫人远道而来,若是不嫌弃,可屈尊到后院饮一杯茶,我家姑姑会招待夫人的!”既然孟家大夫人已经猜出了席氏的身份,那么同为姐妹的安王妃想必也已经知道席氏的所在,要不然今日也不会特意赶来,楚寒希顺水推舟也让她们姐妹见个面。
“那就叨扰了!”安王妃显得有些急不可耐,慌忙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于是,楚寒希亲自领着安王妃去了后院,因她头上戴着遮面斗笠,所以席氏初见并不知道来人的身份,但见林嬷嬷跟着,心中又莫名觉得激动,会是她妹妹来了吗?
“姑姑,这位是孟家大夫人介绍来诊病的一位亲戚,这位夫人身体没什么问题,您帮忙招待一二,我前院还有事先去忙了!”说完,楚寒希微微一笑,转身就离开了。
等到楚寒希一离开,林嬷嬷就走上前小声对席氏说:“二小姐,这是大小姐来看您了!”
此时,安王妃也一把摘掉了头上的斗笠,泪水早已经夺眶而出,她的二妹怎么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容颜被毁,衣着破旧,面目苍老憔悴。
“大姐!”席氏嘴唇颤抖极了,她的眼泪也顿时涌出了眼眶,赶紧上前紧紧握住了安王妃的手。
林嬷嬷怕她们太过激动引起旁人的注意,还特意看了一眼席氏身边跟着的丫鬟蔷薇,但那丫头脸色冷冷的,仿佛对她们的表现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两位小姐,咱们还是进屋说吧!”人多眼杂,林嬷嬷让席氏和安王妃进屋说话,席氏就让蔷薇守在房门外边,免得有不相干的人闯进来,林嬷嬷也识趣地退了出来,蔷薇给她找来了板凳,让她在外边坐了下来。
房间内,席氏和安王妃两姐妹紧握彼此的双手不撒开,席氏泪眼婆娑地看着安王妃问道:“大姐,听希姐儿说你身体有些不好,怎么会这样呢?还有,爹娘的身体好些了吗?你……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是二姐告诉你的?”
“希姐儿就是刚才那个长得好看的姑娘?她怎么知道我身体不好?”安王妃并不记得自己之前见过楚寒希,所以猛听得席氏这样说,她还觉得很奇怪。
于是,席氏就将楚寒希去府城,又化身烈北王府丫鬟明月的事情告诉了她,安王妃这才知道孟王妃身边那个医术高明的丫鬟原来就是她从小妹席瑶佩嘴里听到过的楚寒希。
“我身体已经没事了,你家这丫头的医术高明,几服药就治好了我的老毛病,爹娘年纪大了,身体难免会有些不舒服,但现在也好多了,你的事情不是小妹对我说的,是我从你姐夫嘴里听说的,而他是从皇帝那里得到的消息,说是有人查到,当年庵堂着火没有找到你的尸首,那是因为你不在庵堂内,而且还带着一个幼儿出了京城西门。”安王妃初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吓一跳,因为当年是庵堂主持亲口说出着火时席瑶清就在屋内,至于没有找到尸首,或许是尸首在大火中烧成了灰,所以家人一直认为席瑶清在那场大火中死了。
“事隔多年,皇上为何还要追问庵堂着火之事?”她不过是宋国公府的一个嫡次女,是死是活应该还引不起一个帝王的关注,“难道是因为文家的案子?”
“没错!”安王妃点点头,将自己所知道的还有猜测的事情都对席氏讲道,“你不知道京城局势很紧张,太后和皇上的关系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我听你姐夫说,皇上现在就是要找到太后和鲁王的错处,然后让他们再也不能兴风作浪,所以便从文家的案子着手,据说已经有人找到证据证明当年是太后和鲁王陷害文家,而且先帝似乎还留有一道圣旨,如果太后有干涉朝政、陷害忠良之罪,文武大臣和皇上便可以将她请入皇家太庙,而皇上在查文家当年旧案的时候,意外发现了文家还有一个小少爷没死,是小妹和妹夫救了那孩子,然后还把孩子送到了你那里,接着你所在的庵堂就着了火,然后你和那孩子就再也寻不到了。”
席氏一听安王妃这样说,立即着急起来,当今圣上已经查到当年她假死的事情,还知道楚寒墨也活着,那么太后和鲁王也定然是寻到消息了,这样一来楚寒墨的性命就危险了。
“皇上若是知道我活着也定会查到墨哥儿的所在,那太后知道怕也是迟早的事情,说不定她已经知道了,那墨哥儿留在这里就太危险了!”席氏坐立难安起来,现在她该怎么办?
“你也别着急,我事先并不知道你在译州,本是想着趁堂哥儿大婚来译州问问小妹当年的情况,想着从她嘴里打探一下你的消息,也能早做准备,我见她神色不对,逼问之下才知你就在晖县这里,今日便来见一见你,你现在立即跟我回京城,我问过你姐夫,现在要想保住文家这最后一点血脉,就必须让他亲自上京城告御状,然后以皇命护住他的安全,等到真相大白他便彻底安然无忧了。”来之前,安王妃就特意问过安王爷,若是文家的血脉还活在世上,一旦被人知道不就会被太后斩草除根吗,那时候安王爷就告诉她,若想保住命就要告御状,案情未明之前,皇帝都不会让他出事。
“这……皇上有把握能为文家平反昭雪吗?”席氏听到这里也拿不定主意了,若是皇上没有把握能为文家洗冤,那么楚寒墨去告御状,就等于将自己放在了太后眼皮底下,到时候就会更危险。
安王妃也没法给她保证皇上是不是一定能为文家洗清冤屈,自古以来皇权争斗不到最后一刻都难分出胜败,但现在文家的旧案便是这皇家母子棋盘上最重要的一步棋,他们谁都不会松手的,尤其是皇上,他要凭着为文家翻案牵制住太后,所以楚寒墨没有别的选择,他现在只能也必须站在皇帝这一边,否则一旦被太后察觉出他的存在,那他必死无疑。
“小妹,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安王妃必须要让席氏看清事实,她不可能再带着楚寒墨一躲就是十几年,“不去京城,你们所有人恐怕都活不了,依照太后的性子,就连宋国公府、孟家也一定会受到牵连,若是告御状,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可墨哥儿的身世我还没有告诉他!”席氏有些慌了,她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么突然,之前她还一直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楚寒墨他的身世,但事情的发展出乎她的预料,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那就现在去说!”安王妃替席氏做了决定,她这个傻妹妹为了文家毁了自己的一生,现在她不能眼看着她再死一次,不能让爹娘再为她痛不欲生一回。
既然事情被迫走到了这一步,她两个妹妹都牵扯进文家的旧案中,那她这个大姐也逃不开关系,更何况安王府本就和皇帝一样都成了太后的眼中钉,这条与太后的对抗之路是早就注定了的。
席氏点点头,这时候她不能再犹豫了,于是,她把楚寒墨、楚寒希还有楚老三都叫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将自己和楚寒墨的身世以及当年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三人。
楚寒希对于席氏所说的事情早就知道的差不多,所以她脸上没有什么惊讶之色,楚老三也只是微微讶异,然后就恢复了正常,而原本以为会震惊的楚寒墨却自始至终都表现得超乎寻常的冷静和沉默,等到席氏讲完,他也没说一句话,没有一个过激的表情,这样的异常让其他三人都有些担心。
“哥哥,你——没事吧?”太冷静就是大问题,如果不是事先就知道,那么现在楚寒墨内心深处一定压抑着极大的痛苦和悲伤,只是不想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罢了,而楚寒希觉得会是后者,“你要是想发泄就发泄出来,这时候男人就算又哭又闹也是正常的。”
“哭闹能让我的家人都活过来吗?发泄能让文家洗刷冤屈吗?”楚寒墨坐在轮椅上苦笑一声,然后露出十分坚定而又决然的目光看向三人道,“我要去皇帝面前告御状!”
“好,你要去我们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楚寒希毫不迟疑地说道,既然现在楚寒墨的身世已经暴露,那么明的暗的危险就会随时出现,皇帝就算为了自己能牵制太后也会好好保护楚寒墨的。
“义父,对不起,是我们给您带来麻烦了,您本来是回乡养老的,可是现在——”席氏十分歉意地走到低头不语的楚老三面前说道。
当初楚老三从宫里出来就是为了落叶归根,回到楚家庄就是希望能够颐养天年,哪想到为了他们这几个人,日子过得越来越苦,甚至弄得兄弟家人不和,现在又有一堆麻烦缠身,他们对不起这个可怜的老人。
楚寒墨和楚寒希也是目不转睛地看向了楚老三,原本他们和楚老三没有一点儿关系,是他的善良收留和养育了他们,对于这个老人他们亏欠都很多。
“你说的这是什么傻话,一家人说什么对不起,而且所有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宋国公府的小姐,墨哥儿是文家的公子,说起来,倒是我占了大便宜,让一位贵门小姐认一个低贱的内侍为干爹,还让文大学士的孙子喊我为爷爷,这是你们给我的福气。”没想到楚老三说出的一番话让席氏他们都听愣了,尤其是席氏,她都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楚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