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1 / 2)

“哦?”蓝珏问,“那你觉得,有何分别?”

“若是齐国先与我们接洽,以顾临之手中的经济利益,再加上平临城一地,我们或许能够和齐国达成短暂的合作,但如果齐国先与赵国沟通,赵国势必会坦言相告,告诉他们赵国根本对平临城无意,到时候,赵国全力围剿西唐军队,齐国作壁上观,只等收平临,那我们还的确不太好对付。银鹰毕竟只有一百,若是一千,或许还能有拉开阵仗打一架的能力。”

蓝珏手上用力,没有提前告知,褚襄被突然一下疼痛激得低呼了一声,一手揪住了蓝珏的衣领,眼前冒起金星,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君上……”

“疼?”

褚襄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不了。”

视线碰撞,又各自下意识地错开,蓝珏轻咳一声,故意道:“你这般娇弱的体质,真是堪比大家闺秀了。”

褚襄笑起来,顺着话头回答:“是啊,剑法刀法,披甲上阵,我是没那个机会了,现在显然也来不及再学了,不过君上如果想学学大家闺秀会的琴棋书画,或者绣个花帕子什么的,估计臣到是能教教您。”

蓝珏瞪着眼睛,惊讶道:“呦?你还会绣花帕子呢?那你快送我一个,也让我见识见识你手艺如何,不然两眼发蒙就拜师,你误我咋办?”

一句话噎得褚襄没脾气,绣花帕子,他哪会那个啊!

“不懂装懂,那可是欺君。”

褚襄故作委屈道:“那君上欺负臣怎么算?”

蓝珏凝视着他,看到他眼底的笑意,嘴角边的小顽劣,虽一口一个君上,骨子里却骄傲张扬,从未真正有过卑躬屈膝,甚至,君上这种称呼本就属于僭越,就算是杨丰这种近随,也只敢称一声国主,他却敢口称君上,看似恭敬,却是藐视权贵到了骨子里,抹不掉的。

曲凌心说荧惑凶星的火光从天际坠落,落在西唐,现在蓝珏完完全全地信了。

他压抑了太多太多年,经营着他忠君爱国的形象,小心提防那些日日惦记他爵位的人,臣服于他的“杀父仇人”,眼看着天下百姓颠沛流离,现在他真的决定了,他要做山火,要焚毁一切,否则,他都对不起荧惑星在那夜里亮起的光。

“君上!”蓝珏忽然被褚襄一声喊回了现实,只听褚襄说道,“我有办法了,让齐国选择我们而不是赵国,这很简单啊。”

蓝珏笑道:“哦?你说?”

“找能说话的银鹰去袭击齐国阵地,做出乱军中试图攻击齐国主帅的样子,不必成功,做做样子跑回来就行,记得要用赵国土语骂几句脏话,好留下把柄。”

蓝珏说:“可是,让银鹰假扮赵国士兵,我上哪给他们找赵国士兵的军服去?”

褚襄摇头道:“不,就穿银鹰的衣服去就好,银鹰白衣银甲多出名啊,去袭击营地,还失败逃跑,逃跑时偶尔不小心说两句赵国脏话……”

“这样,齐国就会以为是赵国假扮我们的银鹰,想要离间我们,结果失败了?”

蓝珏大笑起来:“你怎么……歪点子这么多啊!”

第37章

趁着天还没亮透, 二十几个银鹰悄悄出城,临走前褚襄还特意检查过他们的口音, 银鹰中声音健全的战士是少数, 所以绝大多数时候他们在队列里没什么说话机会,一口西唐话说得别别扭扭,听着还真像是为了离间现学的。

“赵国骂人的脏话也都记住了?”

银鹰们杀气腾腾地对着褚襄行礼点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风萧萧兮的悲壮任务。

褚襄拢了拢衣袖, 虽然脚腕还没好, 但长身玉立, 往门前一站, 自有风光霁月的姿态;他的眼神扫过沉默的银鹰, 忽而露出笑容。

“你们是大漠天神的羽翼,所过之处披荆斩棘, 如今不过大材小用的一个骚扰任务, 我就不说什么多余废话了,只在此, 静候凯旋!”

他语音平缓, 甚至语气柔和, 并不多么慷慨激昂,但他的目光扫过, 平静之中含着巨大的能量,每一个银鹰都能从中感受到信任——他信任他们, 一定会完成这个任务, 没有第二种可能。

所以, 他们不禁在这目光里挺起胸膛,像天空下骄傲的雄鹰扬起丰满的羽翼,他们会飞翔到苍天之上,不为什么,就本该如此。

送走银鹰,褚襄忽然想起一个事来,他忙回身找蓝珏,却正对上对方深邃的视线。

褚襄忙低下头:“君上。”

蓝珏注视了他半晌,吐了口气,说道:“回去休息。”

“君上,此间还有诸多事宜,臣少睡一晚又不会怎样。”褚襄说,“临城君此刻,应该还等着君上的安排呢。”

蓝珏不悦,甚至很想说那就让他多等一日又如何,但到底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他当然也知道入了平临城不算完事,而是刚刚开始而已。

顾临之谋划了这些许许多多弯弯绕绕,所图的不过是面见蓝珏,得一个前程,现在他已经成功了一半,赵国的军队帮了他的大忙,不然,他还得继续死守城池,做出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以求得到西唐国主的青睐。

他仔细研究过西唐国主的战绩,过往,以及身边的近交,他可以很容易得出结论:蓝珏这个人欣赏有情有义、心怀天下的义士,换言之,自己这样唯利是图的小人必然不得他喜欢,所以顾临之精心谋划了这一出戏码,却未料到,他已经被褚襄完全戳破。

但褚襄仍然说:“君上,顾临之此人可用,我仍是之前的判断。”

蓝珏极轻地点了点头,召杨丰去唤顾临之。

片刻后顾临之来了,果然,他也根本没有休息的意思,完全就是梳洗打扮得体,在等着蓝珏的召见。

只不过,他进了屋,却觉得气氛和他预想的并不一样,那位在他预测中应该对他露出期许赞扬的国主,正一脸阴沉地端坐在那里,染血的衣袍没有来得及换掉,甲胄与兵刃还在身上,满身肃杀之气。

而之前那位受伤被抱着进城的公子,却一脸盈盈笑意,悠闲地坐在一旁,甚至在顾临之进门时还对他露出和煦的笑容。

所以顾临之有点蒙了。

他硬着头皮,俯身下拜,口中道:“草民顾临之,叩见西——”

“不必。”

蓝珏打断了他,君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位踌躇满志的富商忽然发现自己显得有些可笑,对方是深谙兵法军事的西唐国主,自己那些蹩脚的算计,真的就天衣无缝了?当那充满压迫感的视线望过来时,顾临之的膝盖都快软了,几乎要委顿在地。

果然,蓝珏径直问他:“本王若带你回西唐,你这平临一城又要如何处置?”

顾临之暗道一声坏了,冷汗如雨而下——蓝珏俨然什么都一清二楚,平临城根本没有入过顾临之的眼,这不过是一座弹丸小城,放眼天下之大,若有一日得从龙之功,位极人臣,多大的城池拿不到?故乡?若天下在望,何处不可为家?眷恋一处小天地,反而显得毫无远见,胸无大志——那是顾临之原本的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