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四越来越觉得宁林口中的“大师兄”与自己并非一人。他疑心自己这是陷入了幻境,只是却看不穿破绽所在。
“快走快走啦,要是被他们分光了就不好了。对了,杜师姐也在呢!”宁林没有察觉乌四神色变幻不定,只一味使劲拉扯着。
乌四吓唬吓唬本就害怕自己的人还行,面对如此热情的邀请也只好败下阵来。他心里说着自己实在静观其变,其实却是被宁林拉着,身不由己地出门而去。
他住的地方也不再是外门的小院,而是移到主峰之上,竟把杜若原本的住处占了。乌四对这里倒还熟悉,轻轻拂开宁林的手,他漫步在丝丝缕缕的云气中,留心观察周围的景象。
他越看越是心惊。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水一石,竟都与真实的事物分毫不差,就连灵力波动都毫无异状。若要维持这样的一个幻境,所需灵力与整个剑指山的灵气相比也相差无几了。
“朱师兄他们在那里!”宁林指着阅云亭道。
话音未落,朱维尊的大嗓门已经响了起来:“别怪我不惦记你,你上次说的‘金镶玉竹’,我特意带了一捆呢!”
乌四没吱声。朱维尊又喊了两嗓子,别的师兄弟们都在窃窃发笑,乌四这才发觉不对,回头看看并无他人,终于知道他这是在同自己说话。
“朱……呃,朱师弟。”乌四干巴巴挤出一句,别别扭扭地看着他。
“好呀,给你带了东西,还这样冷淡,真让做师弟的心寒。”朱维尊假惺惺地抹抹眼泪,“可怜我背着竹子一路上山,唉,不料却没人领情。”
其余弟子们快快活活地起哄,乌四一一看去,发现大半都不认得。可他们脸上的笑容却很自在,很惬意,似乎与“自己”关系极好。
杜若也在这里,坐在朱维尊左边。她的神情也很轻松,不复老成持重的大师姐作风,瞧着倒是比自己认识的那个稚嫩些许。
乌四一时有些失神,杜若似是从他脸上看出了什么,眉头微蹙地开口问道:“大师兄,可是有何不适?”
宁林在一边替他答道:“我在大师兄屋里闻到‘南柯醉’了,兴许是喝酒之后做了什么梦,整个人都变呆了。”
南柯醉?
乌四想了起来,这是一种名贵的灵酒。一杯可以让人在梦中过一年,一坛则能让人在梦中过一生,虽然梦中生活光怪陆离,可也是个历练心性的好法子。
他抬手嗅嗅衣袖,确实有股清幽的酒香,略一回顾,自己床边有两个酒坛。
难道自己之前经历的两世,只是因为喝了两坛酒,而做的两个梦?
兴许是看到乌四面色不好,朱维尊看向乌四的目光有些担忧。他两三下打发了看热闹的师弟们,将乌四扯到亭中。
阅云亭由云气凝聚而成,乌四坐在云凳上,有些漂浮不定的虚幻感。而杜若与朱维尊近在眼前,他们脸上的关切是那样真实而清晰。
“大师兄又在为修为的事情发愁么?”朱维尊大咧咧拍了拍他,“掌门真人不是说了,等找到合适的双修道侣,大师兄的道途将会一片坦荡嘛。实在不行,老朱我就自我牺牲一下——”
“休得胡言。”杜若瞪了朱维尊一眼,复对乌四道,“我前些日子去梅花庄找秦姊姊卜了一卦,她说你的命定之人很快会出现的,只是……”
乌四微微发怔,没有听清杜若说了什么。良久,才半是自语半是疑问地开口:“你们……都是真的么?”
“嗯,你说什么?”朱维尊一脸摸不着头脑,伸手捶了一下乌四的肩膀,半开玩笑道,“大师兄,咱师兄弟出生入死的交情,还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