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为带兵,脾气有些暴躁。不过都说以柔克刚,他越是刚强,你就似水柔情。”高氏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都有些烫。
她一辈子都没有得宠过,慕容奎将她当做隐形人,她也从来不觉有什么。可是临到头和侄女说起男女之间相处的奥妙,她都底气不足。
高神爱想起了世子妃的那个妹妹的事来,虽然不是大家都知道,但她也听说过。世子妃的妹妹因为对慕容泫言出不逊,差点当场被掐死,后来世子为了给弟弟赔不是,将她的食指和中指给活生生砍了下来。
草原上鲜卑人自小骑马射箭,用于拉弓的食指和中指是最重要的东西,手指都叫人砍了去,在鲜卑人看来已经和废物没有任何区别。
那个妹妹听说最后是胡乱塞给一个年纪较大的部落大人做妾了,世子妃在这件事上,别说为妹妹争取,就连说都没说一句,送走了妹妹转头就和拓跋氏掐上了。
高神爱和鲜卑人并没有太多的交往,不过她也知道胡人性情粗鄙直接。连慕容泫这种自小饱读诗书的人,暴怒起来都能够把一个女子差点活活掐死。
她心里有些不安。
“嗯,儿知道了。”高神爱低眉顺目答道。
慕容泫带着人赶回来的时候,高氏派人告知了高神爱。高神爱坐在牛车内,专门等在大道边上。
中间的大道那是大军必经之路,高神爱不敢把车停在那里,只能往边上靠。这位置还是老早的时候就选好了的。
姑母对她也算是尽了心意了。车内高神爱眼里有些水汽,家中父亲的想法她作为子女没有办法改变,那么就只能在这个框框里头寻求最好的。
高神爱在车内等了一会,渐渐的她感觉到外头有马蹄声传来。外面的侍女也低声提醒,“女郎,大将军来了!”
高神爱一听,立刻收拾起自己的情绪,抬起袖子里头的手指,戳开车壁上的竹帘去看外头。
这会的天是真有些热了,热浪滚滚,日头毒的很,照下来都能看的到道路上的气浪。
城门已经开了,慕容泫带着十多人骑马在道路上小跑。他手下的人马有万数之多,可是能够带进来的,也不过是那么几个。
以前父亲还是燕王,那么可以用鲜卑人的习惯。但如今慕容奎想要做皇帝,那么就不成了,必须要照着汉人的来。
慕容泫自己也是做过皇帝的人,知道里头的道道。所以手下的士兵全部驻扎在离邺城比较远的城郊,他自己带上十几二十个人赶过来。
秦萱就在他身边,慕容泫在马背上有意无意的去看秦萱。这一路上秦萱比之前要瘦了点,原本就比汉人更深些的轮廓这会显得更加明显。
“……”慕容泫才想开口,结果灰尘扑面而来,逼的他又闭上了嘴。
道路是才修整后不久的,马在上面跑,灰尘漫天。慕容泫只能闭嘴赶路,可是嘴上不说,但眼睛可以看。
高神爱掀起车廉,强行忍着外头逼人的滚滚热浪,还有那呛人的灰尘,结果她就看到那一幕:十几人里头围着的年轻男人面露关切,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没有开口,可是那双眼睛,却包含关切。
他看着的是身边另外一个年轻男人。那个男人身着常服,容貌要比一般男人精致许多,但看不出半点女气来,眉宇之中英气十足。
两人偶尔交织的目光里,让她看出几分缠绵来。慕容泫眼光中的缠绵和痴恋让高神爱心上压了一块大石头似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高神爱之前就听说过慕容泫之前和身边的一个亲兵不明不白,她知道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那是个男人,士族之中也有这种事,郎君喜欢年轻俊俏的小郎。这种断袖之癖在世家看来不但没有什么,反而还是一件风雅之事。而且有喜爱的男子也不妨碍他们娶妻生子。
她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自小她看到的,听到的也有这样的事。她完全不放在心上,也不觉得有什么担心的必要。可是她这次看到了,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安,慕容泫这样,已经不是普通的喜好男色了。
高神爱在那里呆呆看着,哪怕慕容泫都已经带着人打马走过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车外的侍女见着高神爱神色痴痴,看上去不对劲,连忙出声提醒:“女郎,女郎?”
侍女两声着急的催促把高神爱的注意力给拉回来。高神爱回去之后,魂不守舍。高氏见着她这样都忍不住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姑母,我今日在外头见着三郎了。”高神爱强行定下心神来,回道。
“那不是挺好的么?”高氏笑道。她让侄女出去,就是为了看一看儿子,慕容泫这会是根本不搭理她强硬的那套。也只能软着来了。
“三郎身边还有个人。”高神爱说起这事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这种事从她一个世家女郎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羞耻了。
“嗯?”高氏对慕容泫身边有几个人并不清楚,她以前对这个儿子并不在乎,也不关心,和外头的那些人家养儿子也没多大区别,当成个小猫小狗,随便给点吃的就长大了。结果长大了,这孩子早熟的快,等到她反应过来,慕容泫身边早已经不容她插手了。到了现在高氏自己都弄不清楚慕容泫身边到底有多少个人,那些人有几个是汉人,几个是鲜卑人,出自哪几个家族,高氏都分不清楚。
不是没想过要弄清楚儿子身边有哪些人,而是慕容泫早已经把身边收拾的干干净净,容不得她插手了。
“就是那个传言里头的人。”高神爱还是个未出嫁的女郎,说男宠两个字实在是说不出口。
高氏立刻就明白了,“他怎么还没有放手?”
有一次慕容泫带着他那个亲兵来见她,被她挡在了门外,这都多久了,还不肯放手?
“那个还真是个董贤一样的人物么?”高氏笑道,她面上带有笑意,可是话语里却是再明显不过的鄙夷。
高氏出身世家,自然对那些在床榻上以色来服侍主君的男子很是不屑。如果真的有几分本事,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董贤就是个只有一张脸,别的都不会的草包。高氏这话也有贬低秦萱的意思。
高神爱忧心忡忡的,高氏看着都有些心疼。她叹了口气,“放心,没事的。”
*
秦萱这还是头一次进邺城,邺城是个古城,历史悠久,而且这里还曾经是曹魏的都城。她听说邺城还有曹操修建的铜雀金虎冰井三台。
这会离曹魏那会少说也有百来年了,她还有些期待。
结果她才到邺城,夜里就开始头重脚轻,躺在床上死活起不来身了。秦萱在路上有些不舒服,不过都不严重,她也没有放在心上。结果到了邺城她就趴下了。
发热的感觉很不好,好像被架在火上烤,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哪怕过了很久都没有上厕所的**。
她绝对是和邺城犯冲!
慕容泫跪坐在她床边,这会已经是夜里了,屋子里头点了灯。这屋子里头几乎是尽善尽美,原先是石赵的一个诸侯王的府邸,后来用作慕容泫的居所。里头用的一切都是极其好的,就连被褥上的四个角都点缀有拳头那么大的明珠。
秦萱这会没有那个心情欣赏这份富贵。人都病的迷迷糊糊了,哪里还顾得上自个盖的被子是什么样?
“萱娘?萱娘?”慕容泫借着室内的灯光,看到秦萱面上的红晕,他低低叫了几声。却没有得到回应,他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秦萱的脸颊,烫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