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兵家子,连寒门都算不上。这样的出身,在以前的那个世道,只能是一辈子在辽东做个驻守的,至于想要升迁,无异于痴人说梦。
“……”慕容泫看到她面上露出伤感,知道是触及她的心事,他后悔怎么没事说起这件事来,“不过如今和过去不一样了。”
“有何不一样?”秦萱想起到大棘城的这一路上看到的流民,然后那些汉人士族们在慕容家安排的侨郡里安稳的生活着。
她这话一说出口就觉得不好,语气实在是太冲。秦萱愣了愣,弯下腰来向慕容泫一礼,“是某失言了。”
“不,”慕容泫摇头,他拉了拉手中的马缰,笑的仍然温和,他其实明白她话语中的意思,“当年天子有兵而不能用,有臣而不能定天下,说来也是有才之人不能得以重用的缘故。”
慕容泫前生曾经参与朝政,见过许多人,也用过许多人。说话起来,有事也一针见血。
秦萱一听,吃惊的看着慕容泫,嘴微微张开,有些说不出话来。
慕容氏是晋朝封在辽东的鲜卑都督,说起来和司马家的皇帝还是君臣,这么直接了当的说出九品中正不好,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不过她转念一想,这会那些胡人都让司马家的那些人穿着青衣,当着众人的面做侍者的事了。
同样作为胡人的慕容鲜卑说几句又有甚么了不起的?
“不得不说,士族里头的确人才多,可是也不尽是人才,庸碌无为之人尸位素餐,朝中之人多是只会玄谈之辈,朝中危机重重。一旦起兵,那些不为朝廷重用的寒门子自然是另寻明主。”
慕容奎虽然人在辽东,但是对于中原形势确实知道的很清楚,同样慕容泫也知道。有不少的汉人寒门子弟就在胡人手下做官。
“天下已乱,司马家气数仅限于江南,既然如此,那么又怎么会一样呢?”慕容泫汉话说得流利又好听,而且极其温柔。
只是她听出他这话语里在感叹之余莫名的有一种引诱,那种类似于男女之间的……
秦萱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郎君,感觉越发奇怪和别扭。
这人实在是太奇怪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说话感觉怪怪的,他该不是有啥毛病吧!
娇花:我的确是有些用心没错啦……
秦萱:麻烦你去吃自己……
☆、白马
秦萱看着慕容泫,心里觉得十分古怪,她虽然没有见过贵族,但也明白,贵族不是眼前这个少年这样的。
她沉默下来,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慕容泫坐在马上,抬眼去看秦萱。秦萱察觉到他的目光,眉头蹙起,她看向地上那一头已经死透了的狼,“若是郎君无意,我可以带走么?”
她和这个少年的两箭都在头部,狼皮剥下来硝制一下,还能卖个价钱,虽然是不可能卖的太好,但是蚊子腿也是肉啊。
狼肉也能吃几天的了。秦萱不去看慕容泫,她心下想着该如何把狼肉做的可口点,烤肉实在是太难吃了,烤的和柴一样。
“三郎君!”那边冯封已经带人寻了过来,慕容泫在狩猎开始之后,不喜身边有人跟着,便令他们原地待命,自己到了丛林深处,可是谁又敢真的把慕容泫一个人放在林子里头,方才狩猎开始的时候,武士吹响牛角号,将丛林中躲着的那些野兽都驱赶出来。
所以那些原本深居于丛林深处的野兽,例如狼和老虎之类都已经被驱赶出来。
辽东这地方,远远比不上中原的温暖,甚至土地肥沃也不好开垦,毕竟一年中就有半年冻的土都是硬的,这地方天气恶劣,野兽也多。
所以众人也不敢真的放慕容泫一个人,一旦出事了,别说慕容泫自己本身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就算是辽东公也不会放过他们这些人。
慕容泫不是长子,又是不得宠的庶子,但到底是慕容奎的亲儿子。哪里会真的对儿子的生死置之不理?
所以冯封心里放不下,带着人来寻找。
找到慕容泫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不远处躺着的一只已经死透了的灰狼,心中不由得一个咯噔。
“三郎君,属下来迟!”冯封也是狩猎的好手,知道狼不会单独出没,一旦出来,必定是成群结队。
顿时冯封和屈突掘脑门上冷汗就流了下来。
秦萱正打算着将地上的那只狼怎么料理,结果那边呼啦啦的来了好几个人。每个人都是背着长弓,腰佩戴环首刀。
这下证实了她心中对慕容泫的猜测。
慕容泫方才的目光火热又不加半点掩饰,看的她浑身上下都觉得难受。若不是身份有别,她又打算在大棘长期呆下去,说不定就一刀子过去了。
“既然郎君的侍从已经过来了,那么小人还是告辞。”秦萱在马上对慕容泫道,她是不想再和这个奇奇怪怪的人继续相处下去了,哪怕他脸长得再好看也受不住。
说罢,她几步上前去,弯下腰将地上的死狼捡起来,拔去上头的两只箭头。
“等等!”慕容泫瞧见秦萱收拾好了就要走,不由得出声。
秦萱在马上回头,带着些许疑惑看着他。
那目光看他,就和看一个陌生人毫无区别。
慕容泫唇动了动,话语到了喉咙,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他自然是认识她,可惜在此时,对她来言,他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没甚。”他转过头,连两字都说的艰难。
秦萱越来越觉得说不出的古怪,但这么多人,她也不好表现出来,只是拿了东西就立刻走人。
小黑倒是舍不得慕容泫乘坐的那匹白马,依依不舍,被秦萱拉过了马头,还是不肯离开。结果秦萱烦躁了,直接一巴掌拍在它的臀上,才撒开蹄子跑了。
“三郎君?”屈突掘是个粗人,几乎脑子里头都是一团团的肌肉。他瞧见那边的冯封脸色不好,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虽然来得有些晚,但是郎君也不是没事么?何况一开始也是郎君自己下令要他们在原地不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