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是……那是……想看看我爸给我弄这副弹弓的有效射程!”
“别跟我狡辩!”
说话间,母子俩已经走出楼门,几步来到花坛前,郑和文和杜蕙心正蹲在那里哄孩子。走到跟前,李妈妈喊了郑和文一声。
“老郑。”
“哎,淑芳。”郑和文赶紧戴上帽子站起来,有点尴尬:“孩子摔了,让你见笑。”
李妈妈是个爽快人:“见什么笑,我领着潮灿来给你们道歉的。”
“潮灿在楼上玩弹弓,不小心打着这姑娘了,打完害怕,猫在阳台上不敢露头,我一听,才知道坏了。”
李妈妈蹲下来,轻轻摸了摸蒋晓鲁的小胖手,温声道:“乖囡,哥哥给打疼了吧?来,让阿姨看看。”
蒋晓鲁啜泣着被李妈妈拉到怀里,黑漆漆的眼睫毛上挂着泪珠儿,可怜见的。
“快别哭了,阿姨给你吹吹,让哥哥给你道个歉。”李妈妈哄着蒋晓鲁,回头威严看了李潮灿一眼:“赶紧啊!”
被几个大人包围,李潮灿不敢再横,低眉耷眼地背手跟蒋晓鲁道歉。
“对不起。”
不情不愿。
蒋晓鲁嗫嚅着瞅了瞅李潮灿,有点憋屈。
李妈妈爽朗笑:“乖囡,跟哥哥握个手,以后你们就是好朋友了,不怕啊。他再敢打你,阿姨收拾他。”
蒋晓鲁仰头看了看妈妈,得到妈妈认可,忸忸怩怩伸出手。
她不乐意!李潮灿还不乐意呢!土妞一个。跟她握手,拉低身份。
两只手,一个肥乎乎,白嫩嫩。一个黑黝黝,脏兮兮。
两双眼睛,一个湿漉漉,圆滚滚。一个细狭长,冒贼光。
视线一对,蒋晓鲁怯懦缩缩肩膀,手握在一起,算是化干戈为玉帛,成了朋友。
李妈妈站起来,打趣道:“老郑,这么半天,也不给我们姐俩介绍介绍。”
郑和文戳在一旁,平常不拘小节的一个大男人,提起这层关系也有点抹不开,脸上两片红晕。
“光顾着忙孩子了……那个,淑芳,这是杜蕙心,我媳妇。”
“蕙心,这是陈淑芳,我战友李强媳妇。都是一家人,你刚搬来,勤走动,我爱人人生地不熟,以后你多帮衬着点。”
住在这儿的人都知道,郑和文和头一任妻子离婚有几年了,三十六七岁,男人正是好时候,条件不差,堂堂联勤军分区的干部,有分配住房有稳定工作,还没孩子,再娶是迟早的事。
前阵子都传他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老师,谈的还不错,但老师家在外地,离异带个女儿,俩人能不能走到一起,还得另说。
谁知道郑和文是个闷声葫芦,今天真就把娘儿俩接来了。能看出来,是真想在一起踏实过日子的。
女人离婚带个孩子,着实不容易。
以后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李妈妈是个热情豪爽的性子,和杜蕙心握了握手,笑道:“我们姐俩什么话都好说,以后常来家玩儿,再说,我还真挺喜欢你们家这个小囡囡。”
临走时,李妈妈还领着李潮灿,让他跟妹妹说再见。
一声勉强地再见,蒋晓鲁扭头,肿着脑门,和李潮灿对视一眼,又低下头,眼珠儿骨碌碌一转,心想,我可记住你了。
李潮灿也想,个土鳖,我也记住你了。
从此,两个小朋友的和谐友谊,就此拉开序幕,一斗就是十几年。
李潮灿从小就有个英雄梦,总想干点大事,也不知道是小时候受露天电影的影响还是军人家庭的男孩都有些热血情怀,以至他一上完高中,就响应国家号召,入伍当了水兵。
在部队待了六年,奈何学习成绩搞不上去,军校没考上,提干也没提成,一朝复员,回来分到某区派出所当片警,刚干半年。
李潮灿这个人,是个很容易从打击中走出来的性格,离开部队以后,虽然一时思想转变不过来,也不太愿意干片警这活儿,每天消极工作,但是很快就被管区的派出所所长洗了脑。
潮灿同志,虽然基层不如你在部队生活充满干劲,但是它很丰富啊!我们扎根群众,深入百姓,护卫一方安康,这多伟大!
李潮灿蹲在门口一想,也对,胸腔顿时升腾出一股浓烈责任感,从此带着对未来能为国尽忠伸张正义的美好憧憬下了社区,扎在鸡毛蒜皮里一去不回头。
李潮灿这厮八面玲珑巧舌如簧,人际关系搞得相当不错,上回蒋晓鲁打人被弄进去,也多亏了他帮忙。
“哎,晓鲁,你知道我们前几天干嘛了吗?协助分局刑警队逮了一入室抢劫的通缉犯,我逮的,就藏在我管辖的那片胡同,月黑风高,我们潜伏到半夜,等他放松警惕,我三两步上墙,破窗而入,一招饿虎扑食,直接拿下!”
李潮灿说的吐沫横飞,手舞足蹈,蒋晓鲁面无表情。
说了半天,李潮灿觉得没意思:“大姐,你倒是给我个反应啊。”
蒋晓鲁拍拍李潮灿的肩膀,很是语重心长:“潮灿,身为一个每天陪老太太摘菜给老大爷接电表的小民警,心怀英雄主义是好的,还请务必注意身体,多多保重,不要每天沉浸在那些不靠谱的电影里。”
“我真得走了。”
李潮灿骂骂咧咧:“没劲,你这人忒没劲。走吧。”
晓鲁戴上圆圆的墨镜,上车,红色tt嗖地一下就开跑了。
李潮灿注视着蒋晓鲁的车屁股,看了几秒,唱着戏又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家了。
“我们是工农子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