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脸色发青,一言不发。
白闻秋倒是回过头问道:“你见过我母亲?”
不等白焰说什么,就听一声饱含愤怒、惊惧、憎怨的咆哮:“你这个变态,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儿子!”
白焰的笑意瞬间冷掉了。
白闻秋则一脸错愕。
前院里所有人都惊讶地望了过来。
谢翡心道不好,赶紧挡在前头,“阿姨,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这儿人这么多……”
白母只是一时情绪激动,等意识到周围人复杂的视线,面上骤然涨得绛紫,感觉丢脸至极。她本来就耻于让人知道儿子是同性恋,如今在大庭广众下吼了一嗓子,别人该怎么想?白母心里悔不当初,却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怨毒地瞪了眼白焰,铁青着脸冲谢翡点了点头。
于是几分钟后,众人齐聚白焰房中。
谢翡放心不下,偷偷发微信让郁离过来镇场子。
“妈,您是怎么了?”较长时间的沉默后,白闻秋率先发问,他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大吼大叫口出恶言的是他一贯注重形象的母亲。
白母这会儿视线不在儿子身上,甚至不在白焰身上,只瞪着缩在墙角的赵小曼,态度全然不像对待未来儿媳,反而像领导不满做错事的下属。
“妈?”白闻秋又催问了一遍。
白母深吸口气,收回视线,沉着脸质问:“什么怎么了?这个变态又来纠缠你了?”
白焰嗤笑一声,对于“变态”二字他已经从白母口中听过太多次,早就不痛不痒了。反倒是白闻秋浓眉紧拧,冷声说:“妈,请您尊重我的朋友。”
“什么朋友,他本来就是变态!”白母似被儿子的话刺激到了,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怒指着白焰:“这个老外在美国时就一直骚扰你,你就是恶心他、想要避开他的纠缠才回国的!”白母突然冲上前,用力推开站在白闻秋身后的白焰:“你跟我儿子说了什么,啊?你为什么阴魂不散!”
白闻秋愕然地转过轮椅,一把抓住白母的手,表情透着压抑的愤怒:“妈!”
“闻秋,他说什么你都别信,他在撒谎,都是骗你的!”白母恨得浑身发抖,怒视白焰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似乎想要一口咬死对方,“儿子你离他远点儿,谁知道身上有什么脏病!他们这种人——”
“到底是他在撒谎,还是你在撒谎!”白闻秋突然爆喝一声,额角青筋隐现:“赵小曼到底是谁?!”
所有人一滞。
室内静得可闻针落。
谢翡懵然,他没指望大家能心平气和地谈,可也料不到才几句话就图穷匕见了。而且白闻秋是什么时候发现赵小曼身份有问题的,这几天他明明表现得很正常……
这时,外间传来敲门声。
谢翡就站在门边,顿时回过神,心知是郁离来了。
果然,门外胡子大汉双手插兜,懒懒地问:“发展到哪一步了?”
郁离一副看戏的口吻,但屋里谁也顾不上他了。
白母明显惊慌起来:“小曼、小曼是你女朋友啊,你在说什么呢?闻秋你不能没良心,那三年小曼是怎么照顾你的,她好好一个姑娘,不嫌弃你双腿有疾,她——”
“她照顾了我三年,连我蛋白质不耐受都不知道。”
白母一怔,紧接着恶狠狠地瞪向赵小曼。
赵小曼缩了缩脖子,心虚地低下头,实在后悔多嘴通知了白母。她原本是见白闻秋遇到了旧友,担心会出点儿什么差错,就想跟白母对对口供,没想到白母一听对方叫白焰,直接就杀了过来。
更令她意外的是,白闻秋居然早就怀疑她了……
赵小曼偷眼观察白闻秋,对方却看也没看他,只盯着白母。
而白母虽然刚被儿子打了脸,依然倔强地试图辩解:“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以前没有这个毛病——”
“白焰就知道。”
白闻秋讽刺一笑。
那天和白焰谈过话,他当即就起了疑。
白焰说得很含糊,但那句“他们骗你”还是让他如鲠在喉。
纵然白焰只是个偶然遇见的“朋友”,“他们”却意味着他的母亲、女友以及发小,但他却本能地相信前者,只因当他细细思虑后,忽然发现失忆后听来的许多故事,其实充满了漏洞。
他头一个怀疑的是赵小曼,对方的表现实在很奇怪,而且他对赵小曼从来没有过一星半点的亲近感,这不正常。
哪怕失忆了,朝夕相处三年,总会有身体记忆。
但他的身体明显对赵小曼很排斥。
之后几天,他有意无意地试探,很快确认赵小曼确实有问题。
但他并未表露出来,他想看看赵小曼到底有什么目的,而他身边的人又为什么要联合起来骗他。
没想到,他的母亲会突然出现。
白闻秋漠然望向白母,他从不否认对方爱他,但这份爱是有前置条件的,需要他聪明、听话、孝顺、勤奋……只要稍稍不如对方的意,他就会受到严厉的责骂、精神羞辱以及冷暴力,似乎他必须按照母亲制定的模板成长,否则就是耻辱,就不配被爱。
小时候他对白母又爱又惧,随着年岁渐长,惧意消退,爱意似乎也变得不再纯粹,加上他初中开始就住在寄宿学校,高中又加入省队,后来改去了国家队,和白母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感情也越来越淡。
他心知自己过于凉薄,但有关他的很多事,白母也并不清楚。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