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看了一眼银杏,银杏面露不忍,弯腰下来和明姝提了几句这孩子在洛阳的日子。
这些慕容叡都叫人打探好了,既然人都要送过来,自然不会很保密,银杏在外面和来的人交谈几句,知道这孩子的底细。
明姝听后,看向站着的孩子。
长生和看新奇东西似得,睁着一双眼睛对着元景业上下打量。他回过头来满脸不解:兄长年纪比他,难道不该是个头比他高么?怎么面前这个看起来,还要比他小?
明姝伸手,“过来吧?”
元景业打有记忆开始,就是身边仆妇不耐烦的声音。他无师自通学会了如何看人的眼色。元景业这一路被人掳掠上晋阳,他不哭不闹,连押送他的人都很奇怪。
他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美妇人,只是迟疑了下,走了过去。
走到离坐床有两步的时候他停住了脚,一言不发,模样乖巧,像是一只生怕自己被丢掉的小狗。
那模样看的长生在一旁牙痒痒,母亲的关爱从来就只给他一个人,现在突然多出来一个,哪怕说的有多可怜,落到长生眼里就只剩下可恶。
元景业这么多年都要靠别人眼色过活,远远比同龄的孩子要敏感的多。他察觉到长生的恶意,停了脚步,又恢复了之前的畏缩,整个人恨不得一个劲往后面缩,最后没有人看见他才好。
明姝轻轻的在长生身上拍了下,要他老老实实,别又吓着人。
长生被明姝这么一提醒,不情不愿的站到了一边。
“我是你的姨母。”明姝道。
元景业呆滞麻木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他抬头起来,终于认真的打量面前的女子。他嘴唇嗫嚅了下,“姨母?”
明姝笑了,“是啊。”
说着,明姝就要人去把韩庆宗给叫过来,“外甥过来了,把阿兄请过来。”
现在韩家支离破碎,能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姓不姓韩,都已经无所谓了。
银杏欢快应了一声,明姝招手,让元景业坐过来。这孩子像只怕被人抛弃的小狗,她看在眼里,忍不住怜爱他。
当初要不是明娆想着取渤海王妃而代之,也没有现在这么多事。
明姝问了元景业今年多大了,读书了没有。正说着,侍女断了澄饼上来。
澄饼物如其名,外面的皮泛着一层晶莹的油亮,里头的肉馅几乎能看的清楚。元景业这一路上吃的比在洛阳时候好,但赶路上一切从简。他闻着浓厚的香味忍不住吞口水。
在一旁的长生看的清楚,他撇撇嘴,坐到一边去。
这些东西都是他平常吃腻了不爱吃的,这小子之前到底过得多惨。
“阿娘,他饿了。”
明姝也早已经注意到了,她把手边的点心推到他的手边,“吃吧。”
元景业看了她一眼,迟迟未动,似乎还有犹豫。明姝拿了一块,撕开递给他,他这才是确定了明姝是真要给他吃,而不是糊弄他。他一把抓了过来,塞到嘴里。
明姝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忍不住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免得这孩子噎着了。
长生看着,脸上露出一股怔松。他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吃点心吃的这么不要命的人。
“那些贱婢没给你吃饱?”明姝压低声音问。
元景业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下,摇摇头。
明姝心痛。
韩庆宗来了,就看到元景业一个劲的往自己嘴里塞东西。
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长叹一声坐了下来,“都是我不好。”
要是当初能劝住阿爷别有那样的念头,现在什么事都没了。
明姝喂了元景业吃了半个澄饼,长生看不下去,直接拉过元景业到一边,把一碟子的点心都塞给他。
长生看着元景业吃东西的样子,忍不住扭过头去看明姝。
之前明姝也和他说过一点关于这个表兄的事。他不是宗室么,就算是阿爷犯事了,也不至于成这个样子吧。
明姝等元景业把点心吃了一半,让人把东西收拾一下,一口气吃那么多恐怕到时候要噎死。
元景业吃了东西,比之前有了点神采。长生一把拉起他,“走吧,玩去!”
元景业比长生大,但是个头却要比长生还要高,拖起元景业根本不费半点力气。
原本大人们就有意思让两个孩子相处,见长生如此主动,哪里还会不肯。
等两个孩子跑出去,韩庆宗羞愧低头,“造孽,真是造孽!”
“现在阿兄再自责也没用了。”明姝摇摇头,“幸好孩子还在,就是……”
就是这孩子也不是无缘无故接过来的,慕容叡留着这孩子有他的用途,说起来很肮脏可耻,但也没办法。
慕容叡对渤海王可没有任何情谊,无缘无故,要他出手,根本不可能。
韩庆宗仰头长叹,“哎,我这样也算是帮他一把。毕竟没有爷娘的孩子,日子也不好过。”
慕容叡今日回来的要比往常还要早一些,他看到长生拉着元景业玩,这两个小东西,一个负责闯祸,一个在后面跟着像个跟屁虫似得。
做跟屁虫的那个就是从洛阳带回的那个,瘦瘦小小,满脸怯弱。不管怎么看都和宗室子弟的骄横完全不同。不过看着宗室子给自己儿子做牛做马,真是心里不是一般的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