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观庭轻轻的抱着她,柔声道:“不会,我以后不会负你。”
庄氏靠在丈夫的怀里,低声的啜泣着,不知是高兴,还是因为伤心。
观音看着屋里的两人,悄悄的走了。
等到了第二日,庄氏和程观庭准备收拾了行囊,准备动身离开。
观音还想着程观庭的手,给他准备了一些药材,交给了庄氏让她带上。
只是还没等得及他们出发,从京城的永安侯府里却又传来了另外一个消息——程娄死了。
半夜里跌落荷花池淹死的。
程观月刚刚去世,这个消息几乎让观音接受不了。
这两年她好像一直在失去亲人,先是俞姨娘,然后是孩子,接着又是姐姐,现在连父亲也……
而程观庭则是恨恨的捶着桌子,受伤的那只手重新渗出血来,他的脸上阴阴沉沉的,含着刻骨的恨意:“没想到,他连父亲都不放过。”
不止程观庭,就是京城其他听到消息的人,也一样怀疑是程观廉将自己的父亲程娄害死了。
毕竟一个大活人,虽说是疯了,但一堆的丫鬟小厮伺候着,在侯府里面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失足掉进荷花池死了?是不是有人故意想让他掉进荷花池?
毕竟程观廉杀了俞姨娘逼疯程娄是事实,当初俞姨娘害死了冯氏,程观廉恨得杀了她,而对于宠妾灭妻,纵容妾室害死正室的程娄呢,程观廉是不是对这个父亲也心存恨意,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只是碍于礼法又不能像杀俞姨娘那样杀了他,只能找了个失足掉落荷花池淹死的方式?
时人讲究孝道,父为子纲。若说程观廉为了给母亲报仇杀了俞姨娘可以理解,毕竟俞姨娘只是妾室,但是杀父这种事情就比较挑战人的底线了,哪怕这个父亲做了再多对不起他的事。
就像皇帝是杀了先帝登基的,到现在还有一堆的人骂他是生性残暴不仁,是个暴君,在百姓之中的名声也不大好。
而程观廉呢,自从程娄死后,也有一堆的流言蜚语流向了他,令程观廉既恼怒又无可奈何。
人们永远更愿意相信他们自己猜测想象出来的东西,而不会去在乎真相如何。真相便是,他是真的没有故意害死程娄,哪怕他再恨这个父亲,他也没想过弑父。
更何况,程娄看着也没有几年的活头了,现在永安侯府又是他当家,他何必多此一举。
永安侯府里面。
府里到处已经挂起了白条和白皤,红灯笼也换上了白灯笼。
程观廉坐在书房里,与他正对着坐着的是他的岳父徐徽。
徐徽看着眼前的女婿一眼,叹了口气:“观廉,我早已经劝过你,你对俞姨娘怎么样都好,但千万不要动你父亲,你怎么……”
程观廉皱了皱眉,黑着脸,第n次对人解释道:“岳父,我没有。”
徐徽继续叹着道:“现在你有没有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相信你有。”
程观廉沉着脸,没有说话。
徐徽又道:“弑父这种挑战礼法的事情,沾染上就是一身腥。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前程,你有没有想过皇上会怎么样看你?”
程观廉恨恨的道:“我已经说过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就算做了又能如何,皇上自己都是杀了先帝登基的,未必会……”
徐徽打断他道:“是,皇上也是弑父夺位,他看你的行为或许还会欣赏你,但却以后却未必会再重用你。”
程观廉抬起头来,紧皱着眉头看着徐徽。
徐徽看着他道:“皇上要的是一个忠心的部下,而不是一个自己欣赏的人。若是你,你是希望自己的部下是六亲不认心狠手辣的,还是眷恋亲情有所顾忌的?”
程观廉重新沉下眼去,没有了刚才的不在意,渐渐陷入了深思。
徐徽又道:“我知道你或许还想对你那两位异母的兄弟动手,但是我劝你,以后还是收了这种心思。先是弑父,再来一个杀害亲兄弟的名声,你这污名要一辈子洗不掉了。俞姨娘害死你母亲,你也杀了俞姨娘替你母亲报仇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又何必对俞姨娘生的孩子都赶尽杀绝。”
程观廉“哼”了一声道:“因为他们也曾对我赶尽杀绝。你以为当初我被逼离开侯府,那些追杀我的人只是俞姨娘派的吗?程观庭和程观唐没有参与?还有害死我娘时,他们没有插一手?我与他们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徐徽问道:“那你想怎么样呢?丢掉你现在大好的局面,就为了报仇?你难道不知道你是多辛苦才走到这一步?听我的话,这是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程观廉气得将桌子上的茶杯扔到了地上,又气又恨的道:“为何做人一定要活得这么窝囊?”
他本是嫡长子,少年时被俞姨娘陷害被父亲赶出侯府,流落江湖,遭受俞姨娘派人的追杀,忍着常人所不能吃的苦,最后母亲姐姐死时,他却不能陪在身边。好不容易等他身居高位,以为终于可以给母亲和自己报仇了,结果却还是要忍下去。
他从座位上起来,转身出了房间。
☆、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一直站在门口的徐氏看见程观廉打开门,有些担忧的唤了一身:“相公。”
程观廉第一次没有理睬妻子,黑着脸越过她出去了。
徐氏看着他的背影,一直等他走远再也看不见了之后,才叹了一口气,从门外走了进来,喊了一声:“爹。”
徐徽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女儿,问道:“你在门外都听到了?”
徐氏点了点头。
她看了地上被摔碎的茶杯一眼,示意了一下丫鬟将碎片收拾出去,然后走到徐徽前面,一手扶着丫鬟一手扶着肚子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