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花回到院子,这莫名的闹剧就这么莫名消停,可是下午时分,吕氏派了婆子过来,下人传话,说这位嬷嬷是专门来教新妇学卫府规矩的。
果然还是这一招,两世都一样,借此招消消她新妇受宠的锐气,也不知他们哪点看到她受宠了,上世卫子晋觉得她出身不好,又做了这种厚颜无耻的举动,他怎会宠她,连两人在一起缠绵的次数都数得清。
这世就更不用说,互看互不顺眼,至于新婚之夜的那股热情,归根结底无非是看到她容貌好,又是豆蔻年华。如今再看到她彪悍的一面,农家女的本性,他还会对她留眼,便是不曾有。
“娘子,该怎么办?我看这次那嬷嬷过来就不怀好心的。”绿离担心极了,急得有些团团转。
云小花笑了笑,“急什么,晾她一晾。”
“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打出去,那老妇又能耐我何,现在卫府上下都不敢动我,动我只会败坏卫家的名声,不容新妇,看谁还敢嫁进来。”
“这样处处提防的日子要防到几时去?娘子,我有些看不懂了,还是在娘子面前轻松,可是我又担心娘子,虽然姑爷宠着娘子,可是姑爷也要忙大事,不能事无巨细的关注得到,这卫府后院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才发现,云小花瞪了她一眼,忽然问道:“你说姑爷宠我,怎么个宠法,我怎么不知道。”
说起姑爷的事,小丫头就来兴致了,把那当家主母的贴身嬷嬷忘之脑后。
“娘子怕是不知道,每日早点该吃什么,怎么个吃法,姑爷都会派人去买,小厨房里做的不要,郡里有几家最出名的食肆,清晨开门便排了不少人,都道是大富人家家里的仆人已经为主人等着了,可是只排队还不算,为了保持原汁原味儿,竟然让下人跑遍东南西北坊市,又快马加鞭赶回来,那早点给娘子端上桌上还是热腾腾的新鲜出炉的。”
“只不过一些早点呗,他是没有受过穷,哪懂得庄户人家的苦,能有个白面馒头都是美食,他这般作态放在富家女身上那是宠爱有加,放在我一戒农女身上,却是白白劳累了这么多下人,又是何苦呢。”
云小花的话落到绿离耳中,小丫头竟说不下话去,回想起家乡,眼眶都红了,吸了吸鼻子。云小花抬眼看她,“这就哭了,你已经入了卫府,这里虽是狼窝却也是金窝,苦不着你,早上的早点你吃了多少,我看着是姑爷宠你罢。”
小丫头破涕为笑,“娘子也真是的,你吃不完我帮着吃的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要是传入姑爷耳中,指不定哪日娘子就找不到我了呢,不对,姑爷不是那样的人,最多受受皮肉苦罢。”
“你倒是挺了解他的。”云小花啼笑皆非,也只她一根筋的认为他好,卫家人哪有人没有几点保命的手段,她就曾见过他狠辣的手段,虽然事后被他训,以后不准她入他书房。
“你若是真想你爹娘,就多挣些银两回去给他们花销就好了,嗯,我看你左一句姑爷又一句姑爷的,不如上姑爷面前说几句讨喜的话,指不定会有打赏,他向来慷慨,出手便是百两百两的,你看如何?”云小花笑看绿离。
绿离憋红了脸,“娘子再这样取笑我,我就去外面候着不进来了。”
哟,还有这样服侍主子的,还给主子甩脸子了,这小丫头。
“行了,跟你说笑的呢,你这直爽的模样往他眼前一站,别被他的眼神给冻死了。”云小花收起嬉闹的心情,说道:“做点正事儿吧,咱们双手双脚,四肢健康,哪有赚不到钱的道理,卫府有钱那是他们的,咱们自己赚自己的。”
绿离有些不敢置信,上前一步,渴望的看着云小花,“娘子,就咱俩,能有什么好法子能赚到钱?”
“哎呀,赚钱的法子多着了,只有你想不到的,便说吃食,这府里桃花多,咱们可以偷些桃花回来做桃花鲊,香椿鲊,各种瓜果蔬菜鲊,做好后往西郊城隍庙一送,那边最多外地来的苦力工还有走商小贩,手中钱不多,胜在量多,定时定量送去。”
“就地取材,费的钱也就面粉、盐和八角等作料,作料不用太多,咱们郡上的富人吃惯了这些,可那些穷苦的人并没有吃过,不用费太多银两卖的也便宜,若想再多赚些,记得多放些盐,份量少些却能使人下饭便行了,晌午一次,傍晚一次,只要送去便能一抢而空。”
“再一个法子,上面说的是菜,饭也可以想好,比如府中打豆腐的豆渣收集起来,下人多半拿去卖给养猪户,你截住把它买下,往那大铁锅里下一点点油翻炒下,干实一点了掩着篮子送出去,必然不少人抢着买。”
“竟有这样的生意?”绿离不敢置信的看着云小花。
云小花苦笑一下,这些都是她前世做的,那桃花鲊是大厨房里一位师傅教的,费了她一两银子学会,后来她开始尝试着做各种鲊,只要能入口的,越便宜的越好,主要是用了这手段,便是最最普通的冬瓜,只要不说出去,人家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美味无比,价比肉钱。
那婆子左等右等都没能等到正主儿,脸色有些不好,一个农家女,居然还敢给她一个主母身边的贴身嬷嬷甩脸子,呆会来了,必要借势惩罚一下才行。
没想终于等到人来,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人木木纳纳,一看就是从哪个小山村买回来的奴婢,还是个新面孔,那样的主子也只配得上这样的奴才。
那婆子挺直了脊背,准备开口训话时,绿离行礼说道:“真是对不起,这几日姑爷来得勤了些,娘子还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姑爷这般宠着娘子,娘子也不好拂意,左右不能两全,只好派奴婢过来请罪。”
不要脸,这闺房之事还四处宣扬,有没有一点羞耻,新妇入门总要宠着几日,有什么好炫耀的,果然是持宠而娇。
那婆子似抓住了新妇天大的把柄,当即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书房内,杏雨学舌,把绿离说的那一段话尽皆说给卫子晋听,说完,杏雨脸都红了,也亏得那小丫头不懂事,云娘子让她怎么说就怎么说,连委婉一点都没有。
卫子晋听后,挑眉望着桌案前的美人图,一位穿驼色绣花窄袖襦裙的小丫头爬到一棵桃花树上正四处警惕的张望,只见那她明眸皓齿,宛如桃仙顿现。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便是没见着真人,只这副画便使人心之所动。
☆、一起分享
那杏雨见主人盯着那画看得入神,唇角若有若无的浅笑,眉目却是难得一见的温柔,再细看那画中女子,不正是云娘子么?只是为何会穿着一件二等丫鬟的衣裳,虽没有如今这般雍容华贵,却隐在这桃花之间越发显得出尘与脱俗。
许久,卫子晋收回目光,交代:“把画裱好,不要弄乱一丝。”
“是。”
卫子晋忍不住又交代一声,“你们小心些,去东坊寻那容师傅,别声张。”
“是。”
就在那教导婆子回去与吕氏一番细说时,下人进来传话,说内务院里松合院派人领走了一批上等好参和燕窝阿胶,说是给新妇补身子。
吕氏听后沉了脸,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上次我交给内务院在胡商那儿购来的上等参,还有那些燕窝阿胶你们都有收拾好吧?”这些她是准备送给府尊太太和贵女们的。
那传话的下人听了,脸色变白,只道:“容我再去细探。”
吕氏眉角跳了跳,“你快去。”
没多久,那下人又回来传话,这时脸色灰白,“松合院拿走的便是那些,大公子发话,一定要上等的,内务院一时没留意就被大公子身边的大丫鬟给拿走了。”
吕氏气得拍桌子,“前个儿我还跟府尊太太和贵女们承诺的,这会儿就撂我梁子,是觉得我这个当家主母没有威信可言了么?”
“去,派几个壮实的护院,去松合院给我取来,那妖妇我必须惩治,不把我这个婆母放在眼中,端得好架子,又无娘家托衬,只不过是个农家女罢。”吕氏暴跳如雷的下了命令,那边下人颤颤巍巍下去传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