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的母亲是什么样的?”
想起柴阿姨,张希铭眼中便多了温暖,“柴阿姨在县政府工作,是个很厉害的女人,三观正、有见识、人又耐心温柔。她不像其他母亲那样唠唠叨叨,姜越有了好成绩,柴阿姨为其庆祝;姜越有了烦恼,柴阿姨认真倾听;姜越犯了错误,柴阿姨不会马上批评,而先问清楚事情的因果、听完姜越的委屈和初衷,这才下判断。无论姜越在外打架也好、闯祸也罢,柴阿姨都不会立刻批评。给我印象特别深,是初二时的一件事,姜越和同学打架,柴阿姨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当时我们所有人认为姜越惨了,但无论教导处主任多么暴跳如雷,柴阿姨都把姜越拉到一旁,温柔地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柳勤见过姜越母亲一次,只记得起是一位很有气质的女性,很温柔、很亲切。
张希铭继续讲,“姜越说,挑衅的不是他,但班主任和教导处主任却认为是姜越的问题。当时柴阿姨和单位请了个假,在学校里整整呆了一天,挨个去问目击者,最后搜集了足够证据证明挑衅者不是姜越,是被揍的那名同学,还要求班主任将被揍同学的家长请来,给姜越道歉,否则姜越不会给任何人道歉。”
柳勤惊讶,“好棒!”
“是的,”张希铭也露出艳羡的目光,“后来被揍的同学家长来了,听说孩子被欺负,哪肯听什么缘由,直接就闹开了。因为我是班长,所以一直守在办公室。那同学的家长也不是善茬,直说柴阿姨不讲理,以权欺人,要到县政府举报。我当时以为柴阿姨会息事宁人,但柴阿姨却没有,主动打电话到纪检委,将电话递给被揍同学的家长,让其举报,当时那家长都吓傻了。”
“柴阿姨太棒了!”柳勤倒吸一口气,“后来呢?后来呢?”
“那名家长见柴阿姨无所畏惧,何况所有证据都指向自己的孩子,便没有举报,更让被揍的同学给姜越道歉,柴阿姨这才让姜越给被揍的同学道歉。”张希铭傻笑,“知道吗,我目睹了全程,内心的羡慕无法言喻。人都说儿不嫌母丑,但我却真的希望柴阿姨是我的母亲。”
柳勤鼻尖一酸,“我愿意用十年阳寿换这样的母亲,不,用二十年,哪怕是三十年都行。我真的……想要一位好母亲。”
张希铭想到柳勤的母亲,更是心疼,“从那以后,姜越再也没打过架,哪怕被人挑衅,也没打过。”
“因为姜越知道,他冲动打架的后果和风险,很有可能由自己最爱的母亲来承担?”
“是的。”
“柴阿姨真的好棒,以后我也要做柴阿姨这样的母亲。”
“好,你有这觉悟,我就放心了。”
“……”为什么柳勤有种自己被占便宜的感觉?
还有一段距离,张希铭并未打车,而是慢慢向家走着,“再说我家吧,我过去的日子……就不累述,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有‘两位’父亲,我崇拜‘他们’尊重‘他们’,但遗憾没有一位可以聆听我烦恼、对我温柔的母亲。因为竞拍地皮,我妈不仅今天没回来,未来一个月怕是都回不来,一直往返于鲁南市和锦宜市准备各种材料。”
柳勤垂下眼,“我更想去见你了。”
“其实还有一个坏消息……算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个。”
“我想听。”
“……”
“说吧,无论还消息还是好消息,只要与你有关,我都想听。”
张希铭犹豫片刻,而后垂下眼,“年后,我爸要调到鲁南市工作了。”
“这是好事,叔叔升迁了,”柳勤心里酸溜溜,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就说嘛,张叔叔这么有正义感的警察,怎么可能埋没在锦县这个小县城?而且你们应该去鲁南,这样你爸爸妈妈才能团聚,你和香林姜越也能团聚,你们又可以重新三人行了。”
张希铭目光悠远,语调却坚定,“我会留在锦县,一直到高考结束。”
“呃?”柳勤一愣,瞬间,心底的惊喜缓缓绽放。
她努力用理智压抑这份喜悦,言辞告诉自己,这种窃喜是不应该的,但依旧忍不住的开心。
“你自己留在锦县?能行吗?”
“有什么不能行?我自己住的时间还短?自从读了高中,我妈就经常不在锦县,一个月能见一次就不错;我爸经常出差,最长的一次,我自己在家住了一个多月。”
“但那么大的房子,你自己住不觉得空荡荡吗?”
“我家又不是只有这一套房子?回头找一套小的住,不就行了?”
“……”柳勤嘴角抽了抽,“喂,这天还能不能好好聊了?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炫富了?”
张希铭哈哈大笑,“我可没有炫富,说的都是实情。再说,这些房子我只能使用,我妈买的房子和我无关。”
“早晚是你的。”
“现在不是。”
“好吧,”柳勤才不去违心地劝,她巴不得张希铭留在她身边,“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要听实话。”
“你问。”
“你留在锦县,你爸妈会同意吗?”
“当然不会,少不得战争。”
“那决定你留在锦县,是因为我吗?”
张希铭嘴角抽搐,“你说呢?实话告诉你,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学校门卫大爷,我和大爷是忘年交投缘得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呵呵。”
“冷笑什么?你能明知故问,还不让我胡说八道?”
“行了行了,我错了还不行?”
有些话题能谈开,有些谈不开,有些更是点到为止。
两人是极有分寸的人,一个未说通、一个未点透。
“柳勤。”张希铭道。
“什么事?”柳勤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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